鼎儿如何不懂众人的目光?顿时被噎得难受极了。
不爱长肉又不是他的错,天生骨架子小更不是他的错嘛!
他嘴里不高兴地嘀咕着,只是自家公子都发话了,他也只能钻进车里,将车上的箱笼打开,很是在拿九个还是十八个之间纠结了一番,最后还是赌气似地取出油纸包了十八个馒头,抱着跳下车,走到谢小玉主仆身前道:
“喏,给你们。”
他过来的时候,碧桃挽着谢小玉后退了两步,目光怀疑地从鼎儿的脸扫到油纸包,施礼谢道:“多谢了,可是我们不饿,你留着自己吃吧。”
她怎么可能让小姐吃陌生人的东西呢?
笑容更是假得傻子都看得出来。
鼎儿孩子心性,自幼和公子一处更没受过委屈,此时本就不高兴,再见她这般忍不住就要刺一句“不识好人心”,却听见碧桃的肚子没出息地叫了一声,顿时笑喷出来。
碧桃到底女儿家,不觉红了脸,咬着唇正要说什么,谢小玉却拍了拍她。
她歪过头,恰好与谢小玉对视。
接着吧,她不是坏人。谢小玉以目光道。
眼神刚一碰撞,碧桃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犹豫之间想要劝:“小姐,防人之心呀。”
也没在意当着鼎儿的面说这话。
鼎儿支愣着耳朵,目光在她们主仆二人之间游走,带着诧异的光。
她们两个人……在对话吗?他的耳朵坏掉了?
谢小玉依旧看着她,目光笃定:没事儿。
碧桃无奈,只能不情愿地走过去,将那个油纸包接在了怀中,屈膝道了声:
“多谢。”
“呵,呵呵……”鼎儿嘴角抽搐着,忍不住向着谢小玉努努嘴,问碧桃,“你方才在和她说话?”
碧桃本就瞧他们不是善类,此刻见他发问时态度这般,只觉得不尊重,当下不答话,只白了他一眼,抱着包子便快速转身,对谢小玉道:“小姐,这包子当真吃得?”
真的没毒吗?据说外间有许多拍花子的人,瞧这二人来历不明的,他们的东西真能吃?
她到底是大户出身的丫鬟,且谢府人口简单,她又是谢小玉最看重的丫头,便在家时说话也常直言,如今虽经过这一遭,但骨子里天真未消,兼之不喜欢眼前二人,自然更不遮掩了。
鼎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口里继续听不清地嘟囔着,不外乎不知好歹之类的话。
谢小玉心知碧桃在护着自己,轻轻点头。
能吃。
碧桃心中方安,不过还是先拿了一个自己尝了尝,方才抱着包子进了早就没顶的破屋里,对那些因着香气眼中直冒绿光的小姑娘们道:
“一人两个,吃吧。”
起先没人敢接,只有那个大眼女怯生生地起身过来,从油纸包里拿了两个,狼吞虎咽起来。
有第一个,其他人自然也都急忙跟着,还有人甚至吃得噎住,拼命咳嗽。
只阿茶恨恨地看着,没有动。
碧桃顿住,回头看向谢小玉。
谢小玉并没看她,侧颜从表情到肢体都岿然不动,宛如雕像一般。
碧桃知谢小玉的性情,纠结一番到底拿了两个包子丢给阿茶,虽然也不管她吃不吃,走回到谢小玉身边。
“小姐。”心中到底忿忿,抱怨了一句后,将那卷破席捡起来,遮在谢小玉头顶。
谢小玉接过包子,慢条斯理地吃着。
包子是公子的好心,她没必要拦着人散好心,莫说阿茶这人不像是会领情的人,就算她领情,也领不到自己身上。
馒头是肉馅的,并不十分好吃,且破席哪儿能遮雨?不过外面是密密实实的扑簌小雨,席子下是渗透而下的毛毛雨罢了。
吃一个包子,倒是能就好几口雨水。
只是千尊万贵的谢小玉上辈子被人踩在泥里过,最难的时候为了活下去,又什么没吃过?果腹第一嘛。
于她而言,眼下有个疑团更重要:今次要杀自己的人是谁?
不当是淳于风,因为眼下世间知道自己鬼眼底细的人,一双手数不满,自己于他只是“谢侯爷的女儿”,而不是“谢侯爷那有鬼眼的女儿”。
那又会是谁?要下这么大的力气,催动符鬼来杀自己?
她想着,拿起个馒头去喂擎着破席的碧桃,碧桃也没客气,一低头咬了好大一口。
门外车上的公子本是静静地看着,瞧见这幕不觉笑了,开口问道:
“姑娘要往哪边去?可要我送你一程?”
谢小玉摇摇头。
公子没多劝,只回身从车内摸出把翠绿色的油纸扇:“那这个,给姑娘用吧。”
谢小玉再次摇头。
公子将伞撑开,跳下马车走过来:“鄙姓林,庆云郡人士,此番要往京城去,会住在平安坊,姑娘将来到平安坊将伞还于我便是。”
说罢将伞硬塞进她的手中:“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