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皇宫东六宫之一的晏霓宫前有一方湖泊,此湖虽不似太液池那般烟波浩渺,却也是清婉秀丽,颇有小家碧玉之姿。湖水清澈澄明,平静如镜,能照人身影,故名曰镜泊湖。湖边早春有樱花、杏花、梨花,晚春有燕子花、花菖蒲、紫阳花、夏有睡莲、合欢,秋有红叶、金菊,冬有腊梅、白梅,每一季都有不一样的风景,煞是赏心悦目。
镜泊湖上横有一座指月桥。大越崇尚佛教,桥名指月正是佛经上的用语,以指譬教,以月譬法,如实观察者,诸事悉无事,如愚见指月,观指不观月。朱色的指月桥横亘在镜泊湖上,佐着周遭的无穷绿意,倒是相当入画。
只不过,这入画的不单是指月桥,还有在桥上的曲知许。
“小主,我们这是要去哪儿?”银铃跟在曲知许身旁不解地问道。她探头探脑地东张西望着,很是好奇。这晏霓宫附近,她们可是从未踏足过。
曲知许莞尔一笑,边走边对着银铃说道,“前些日子,我听柳姐姐说起她入夏以来便睡得不安稳,每日都晚睡早醒的。我记得《神农本草经》有言,合欢花有安五脏,和心志,解郁安神,清心明目之效。正巧听闻这镜泊湖边有几棵年岁久远的合欢树,想必此时开得正好,便私心想着给姐姐摘些合欢花去泡茶喝。月儿姑娘手巧,让她给姐姐做些吃食也是极好的。”
主仆二人说着,便走到了镜泊湖的另一头。只见几棵合欢树枝丫综合交错,绿叶亭亭如盖,红花粉粉嫩嫩。合欢花朵朵娇柔,状如细羽扇子一般,丝丝密密。远远看去一片,如烟如雾,灿如烟霞,葳蕤可爱。
这几棵合欢树虽粗壮高大,可因枝叶繁茂,犹如硕果累累一般,不少枝条都受不住重,垂了下来,却正好可供曲知许她们采摘,如若不然,还真是够不着呢。
曲知许一袭鹅黄色百蝶穿花裙,轻挽着堕马髻,只簪着一支镂空兰花珠钗,发间零星坠着几颗小小的珍珠,瞧着清新怡人,淡雅柔婉。她伸手摘着树枝上的合欢花,时而与银铃说着话儿,或秀眉微扬,或盈盈一笑,明眸善睐,顾盼生辉。在四周浓绿的衬托下,这抹嫩黄显得尤为亮眼。
“皇上,您快看那儿,这镜泊湖的景色当真是不错呢。”孙玉蔚亲昵地挽着皇帝的手臂,嗲声嗲气地说道。这孙玉蔚虽然是骄纵了些,可皇帝也确实挺喜欢她的俏丽娇媚,明艳动人。更何况她还长着一张好似涂了蜜糖的小嘴,她的撒娇耍痴时常逗得皇帝开怀,所以皇帝倒也乐意时不时地携着她逛逛园子。可此时,她身旁的皇帝压根就没听到她在讲些什么,皇帝的目光早已被眼前的景致所吸引了。
孙玉蔚见皇帝久久没搭理她,当即心下有些疑惑,便顺着皇帝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曲知许犹如一只黄蝶般在花丛中翩翩起舞。鹅黄的裙摆轻柔,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风姿绰约,玲珑有致。说来这曲知许虽不如柳沅芷和孙玉蔚这般貌美,但是此刻的她拈花微笑,白皙如瓷的脸蛋儿迎着红花绿叶,倒是十分的好看,看得人心里都舒畅了起来。
只是如此美好的一幕,落在了孙玉蔚的眼里,却是格外的刺眼。曲知许如此清新雅致的打扮,倒是衬得孙玉蔚这一身胭脂红芙蓉绣花长裙显得艳俗了起来。孙玉蔚藏在袖中的手指紧了紧,她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句,“尽使些狐媚手段!”
曲知许与银铃二人在树下专心致志地摘着合欢花,连皇帝一行人都走到了身后都不自知。
“怎么一时兴起想到来这儿采花来了?”皇帝说着,伸手替曲知许摘取了落在她发髻上的一朵合欢花。
曲知许闻言转过身来,抬眼瞧见是皇帝,不免一惊,赶紧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平身。”皇帝走上前去搀起了拜下行礼的曲知许。
“妹妹当真是好雅兴啊。”孙玉蔚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曲知许,之后不冷不热地来了这么一句。
曲知许未曾想到会在此遇到皇帝,她本就十分惊诧,再加之看到皇帝身旁孙玉蔚那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眼神时,她紧张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皇帝倒也不恼,只是等着她回话。曲知许踌躇了会儿,才磕磕绊绊地说道,“臣,臣妾听闻柳姐姐近日睡不安稳,便想着摘些合欢花来给姐姐泡茶喝。”
皇帝一听此言,心中更是对曲知许满意上了几分,他颇为赞赏地说道,“你与芷儿果真是姐妹情深,若后宫妃嫔人人皆如你们这般,那朕也能省心不少。”
曲知许见皇帝在众人面前如此赞她,小脸儿一下子多了两坨红晕。皇帝瞧着她如此羞赧模样,一时心情大好,“这花你不必再摘了,待晚些时候朕让人摘些完好的合欢花给你送到撷芳殿去。你现在可愿陪朕一起走走?”
面对着皇帝,曲知许的心中始终有些抗拒,这也是她一直对受不受恩宠不甚上心的缘故。只是,无论她心中到底是作何想,可面上却是丝毫不敢表露一分。她弯了弯有些僵硬的嘴角,怯怯地笑着答道,“臣妾自是愿意。”皇帝见她如此模样,只当她是害羞,便搀过她的手一齐走去了。
孙玉蔚怔怔地看着皇帝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