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的邀酒大会,可不只是扬州而已。
各地酒会里最壮大的就是扬州酒会,扬州的邀酒大会每三年一期,长江南北的酒商都来参会,甚至还有湖广地区的酒商前来,崔稚这等刚起步没名气的酒商,也就相当于来见见世面罢了。
栗老板同崔稚和段万全道:“你们景芝的酒在山东地界确实销得不错,不过在江南地界,这名气就稀薄了,也就我这种经年的酒商才识得。不过你们冯老板都没亲自来,让你们两个过来耍耍罢了,不必当回事。”
他们的五景酿冯老板的钱占大头,对外便道是冯老板和一位崔老板的酒业,崔稚年幼,人家最多当成崔老板家的亲戚,段万全这个年纪,也就相当于冯老板的掌柜,两人混在人群里,同吃着糖糕凑热闹的小孩一样。
此番前来参会的酒商,大大小小有个百家之多,有些甚至没有什么正经名字,就按照酒的品种和主家的姓氏来叫。
崔稚仰头看着报名院子里乌泱泱的人,问栗老板,“邀酒大会的当年新贵就选一家,紧跟其后的九家还能评上一品酒酿,再往后呢?八九十家的酒,岂不是都是来耍的?”
栗老板近五十岁,快能当崔稚目前身板的祖父了,他哈哈笑,“你们家肯定是垫底的,人家么,就算评不上一品酒酿,也能在各大酒商酒楼脸前,露个脸,混个脸熟不是?”
这样说也对,评不上也能混个人脉,毕竟是酒酿圈子的大会,大佬云集。
崔稚跟着栗老板走到了院子的厢房里,里间正在唱名,唱名唱的欢,崔稚一个都没听说过。
但她也明白。像女儿红、竹叶青、白云酿这种大牌名酒,来参加邀酒大会,那是被请来当评委的,只有他们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酒,才来拼杀个位次。
栗老板上前把自家酿的黄酒“栗氏黄”报了上去,然后交了一两银子的报名费。一两银子不算多也不算少,能把那些似酒溪庄邵家这种家庭小酒坊给挤出去。
崔稚既然来了,就不怕花钱,让段万全爽快交了钱,报上了酒名,“五景酿”。
沈家记名的人还问了些是何品种,有哪些小类,定价多少的信息,最后问到何地的酒,段万全答“山东景芝”,那记名的人愣了一下,“山东的酒都跑来了?”
段万全客气道:“沈家举办酒酿盛会,大江南北皆知,我们虽离得远,可也得来捧捧场。”
这话,沈家的人听了自然高兴,那记名的人昂首挺胸,“可不是么!我们沈家在酒界,可是拔尖的人家。”
沈家没有自己的酒坊,也没有自己的酒,但是凡是有名气的酒,沈家没有不参了一股在里头的。
所以不论谁输谁赢,哪家的酒兴盛哪家的衰落,沈家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像这样的酒商,才是大酒商。
这可是资本的功劳,崔稚听着也是艳羡。她在安丘算是个有钱人了,但在这里,也就是个喽啰。
可来都来了,钱都花了,喽啰也得登一回台吧!
崔稚正琢磨着,听见屋里人来人去说话的声音低了半截,崔稚四下看去,见一个五十来岁的管事打扮的人走到了报名案台前,身旁的小厮取了银子,递给了收账的人,那老管事道:“秀春酒。”
记名人唰唰地记了上去,什么品种,定价,地区,提笔就来,根本不用那老管事说。
崔稚眨巴眨巴眼,看来不光是邀酒大会的熟客,恐怕还是大佬!
果然她思绪一闪,就听身后有人道,“上期的次名,这期该是头名了吧!”
每一期的头名,下次不用来参加,自然有邀请,进入评委的阶层里。这样一来,上期的次名,很有可能就是这期的最大赢家。
那也难怪人家秀春酒不用老板亲自来,也不用管事张口,报个名字,记名的人自然会写上去。
但那老管事还是张口了,“每升酒价涨一成”
他说的平平静静,在场却忽的一静。
那记名的愕然问,“几样都涨么?”
秀春酒也有不同纯度和口味的。老管事点头,说完背着手带着小厮出了门去。
房里一下子议论了起来。
“秀春酒这是要做什么?!圈钱吗?!”
邀酒大会的评比不是靠评委舌尖一评就出来结果的,还是要看销量。
沈家给邀请来的大酒商还有些旁的行当的商人以及扬州本地的乡绅,都发一种代替货币,叫做榆木钱。然后让所有参与评比的小酒商把酒放到仪真县的街市上来卖,一月的时间,这些拿到榆木钱的商人用榆木钱来买酒,一月后,各家小酒商按照得到的榆木钱数目,来排名。
前二十名才进入评委舌尖上的评选。
此番来比赛的小酒商少说也有一百,第一轮也就是五进一,全看酒卖的如何,名气大的,如秀春酒,自带光环,他们把酒价抬高,先不论酒好不好,回头客率如何,第一批只靠名气卖出去,也都赚大发了。
后面的小酒商,如何能同他比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