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火箭溜的图纸在火器营中,朱总旗手底下的人必须每日去火器营借来图纸,然后再在火器营一个偏僻的院中打造神火箭溜。
原本打造火器,是火器营的事,然而火器营不肯做,朱总旗等人越俎代庖,他们自然少不了恼恨。那火器营百户庞波,时不时给朱总旗等人穿小鞋,克扣火药铁皮等,而庞波之子庞申更是常常出言不逊,有意刁难。
现如今,庞波庞申父子故意扣押神火箭溜图纸,朱任听罢,一拳头砸在了门上。
“欺人太甚!”
门咣当一晃,抖了三抖。
魏铭见皇甫飞仁兄弟贾宇疑惑道:“那庞波昨日偷酒喝撒酒疯,庞申威胁几句封了口,还真当旁人都不知道呢?只不过指挥使没找他晦气罢了!他倒是先摆起来了,这又是何道理?”
皇甫飞不禁道:“指挥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庞波心里也门清,到底他是功臣之后。”
“就算是功臣之后,也是庞波老子的事!他老子算是余公麾下一员,他算什么?”
就是算根葱还能卷了煎饼,庞波实在算不得什么。
朱任恨恨,还要再说,却被朱总旗截住了。
“不要再说了!”
说来说去,指挥使不想搞什么大动作,只要庞波父子不过分,他们几人只有在庞波手下穿小鞋的份儿。更不用说,庞波找的借口十分正当,火器营每月都要有几次例行检查的日子,只不过这一次,没在计划之中罢了,到了指挥使面前,庞波也能说天干物燥,万事小心。
朱总旗深深叹了口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魏铭不由地皱了眉。
以他现在之力,想要让火器营完全避开前世的险境很难,毕竟有庞波父子当火器营的家,而指挥使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最多能让火器营加强防范,却无法彻底抹平其中的漏洞,而每晚必然存放在火器营之中的图纸,仍在陷在危险之中,
那若是将图纸拿出火器营呢?
他道:“图纸有无可能不放回火器营?”
这样一问,又把话题拉上了正轨,朱总旗思虑了一番,“庞家父子必然不同意,除非誊出一份完全一样的图纸,将其中一份送回,另一份留在手中。只是这样,却是大忌。图纸一式两份,很有可能就此流传出去,若是日后落进倭寇手中,后果不堪设想。我不敢开这个豁口。”
朱总旗早就想过这个办法,但是豁口不能开,而且神火箭溜图纸繁复,想要在半月之内誊出一份一模一样的,简直不可能。
朱任恨极了庞家父子,立时道:“不如弄一份假的算了!庞家父子那等酒囊饭袋,能看出来什么?”
“胡说,便是那父子看不出来,管库房的主事,却不是瞎子傻子!”
朱总旗想都没想,立时反驳了回去。
魏铭从旁听者,突然道,“以我之见,朱兄所言,甚有道理。”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朝他脸上看去,皇甫飞道:“我记得那库房的丁主事眼睛尖得很,不然也不让他来管库房了。”
魏铭却摇头笑了笑,“若是将神火箭溜图纸,仿制八九成呢?”
“什么意思?”
魏铭抬起头来,脸上露出胸有成竹的神色,“神火箭溜图纸繁复又不能泄露,既不能画全,也不必画全,把大体画出,关键隐去。原稿留在总旗手中,仿制稿每日照旧送回库房。”
他将众人讶然的神色尽收眼底,谦虚道:“不知道我这纸上谈兵之法,能不能行得通。”
话音一落,朱任便嚷了起来,“行得通!行得通!”
他说了不算,又拉了朱总旗,“爹你说行不行!”
朱总旗看向魏铭的目光里又是震惊,又是赞赏,“魏生此法甚妙!想来那丁主事眼睛再尖,也不可能把图纸一笔一划都记下来!”
更要紧的是,就算仿制稿流出去,也不怕有人拿来造出神火箭溜。
而原图纸,便能脱出火器营,完美避开了七月末的倭寇袭击!
众人大喜过望,魏铭也大松了一口气。
他这些日子都在琢磨图纸应该如何安置,今日总算是有了好法子。
天可怜见,大兴沿海的军民,日后能少受点苦了......
魏铭又同众人提醒此事不可外传,待到神火箭溜造出以后,仍旧将原图替换回去。
毕竟火器造了出来,就是有了一批能打造火器的人,图纸也就有了可以代替之处。
回去的时候,夜幕四合,路上行人匆匆。
皇甫府离着朱总旗家并不远,魏铭和皇甫飞在路上聊了几句天,便到了皇甫府上。
崔稚跟府上的小辈耍在一处,用竹签子穿了小鱼烤着吃,偏皇甫一家人没个觉得不成体统的。
魏铭打眼瞧着她指挥着皇甫家的小辈,穿鱼的穿鱼,刷油的刷油,加炭的加炭,仆人们都在旁瞧稀罕景,皇甫夫人自廊下看着,笑道:“我小时候,就是这么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