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府,益都县,府衙开审了一桩毒狗案。
只说案子本身算不得紧要,只是牵扯到了安丘县训导身上,府里由不得不重视。
早早地,知府贺贸便穿了官府准备上堂。只是他最不喜欢断案,浑身懒洋洋地抄着手,同一旁的刑名师爷华恒道:“华先生把案子瞧过一遍了?果真是那训导做的?”
华恒才是这次开堂的实际主审,他也晓得贺贸最是烦厌这等事,便道:“东翁不必费心,此案证据确凿,咱们可冤枉不了这位训导。”
贺贸叹了口气,“那桂训导也是,旁人家的狗不过碍着他走了路,便起了歹心,这样的人,也教不出好学生。也就是他们县的洪教谕还替他说话。”
贺贸所知道的关于此案的信息都是来自于华恒,他这么说华恒听了很放心,“所以东翁往巡按衙门报,巡按衙门也不管,又发了回来。东翁再不必费心,今日就有个决断。”
“那是再好不过了!”贺贸搓着手,“堂里四面漏风,尽快审完了事!”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堂后,不多时便开了堂。
贺贸坐在正中,风吹得两条腿冰凉,偏底下的人没完没了,一会说那桂志育没有作案时间,一会又说桂家根本没有那耗子药,是人栽赃陷害,贺贸跟听书似得,脑子被搅成一团浆糊,他干咳了一声,示意华恒快点。
华恒接到指令,立时喝停了替桂志育抱怨的桂志育的妻子,“你二人是夫妇,你来作证他当晚没有出去院子,如何作数?另有你说有人栽赃陷害,证据呢?这耗子药总归只从你家找出来没错!府里县里的仵作也是验了,和狗嘴里的药一模一样!还有什么可狡辩?!”
桂志育在牢里受了罪,心灰意冷,冷笑三声,“悉听尊便!”
华恒见他这态度,便越发不喜,刚要示意知府贺贸下决断,不想此时有人喊了声“且等”。
谁这么不识相?
华恒和贺贸同时想。不仅他们二人不满,一旁着急上火等着判罚的赵王浒一家,更是被这声喊得心下一颤。
众人皆看了过去,见是个清瘦的男孩。
他行了礼,自报姓名,“草民魏铭,安丘县人士。”
话音一落,华恒就是皱起了眉来,那位府试案首怎么来了?!
知府贺贸更是惊讶地睁大了眼,他方才还没认出来,原来竟是他亲自点的案首。
贺贸虽然糊涂懈怠,但是和李帆一样,爱才惜才,他一见是魏铭,两眼抖了光,连忙招呼道:“魏生为何而来?怎地不在家中准备道试?”
竟是一副招待魏铭做客的态度。
别说华恒脸上僵了一下,原告赵王浒一家人更是拉了脸。
他们家是塞了钱让知府办事的,行吗?知府怎么同被告的人友好攀谈起来了?
魏铭也被这位摸不清重点的贺知府闹的差点笑了,他好歹还知道自己为何而来,连忙把话说了,“......请了一位同为养狗大户的老人家来此,与两位仵作再将狗尸验一番。”
他这么说,华恒是不想答应的,狗嘴里的药和桂志育家的耗子药一样,都是桂志育家乡出产,这还不就行了,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知府破天荒地先他开了口,“既然魏生如此说,那便把那位老人家请来吧!”
华恒立时朝他投去了一个不满的眼神,贺贸并不在意,道:“多验一次也没什么!”
魏铭去请了西山余,赵家人已经猜到了必然是西山余的,赵王浒父子不由都皱了眉头。
他们家曾怕西山余家的狗压了他们家的价钱,还想往西山余家买狗,不想还没及说明来意,就被余家的狗汪哧一通咬。
直把他们自家的狗都咬怂了去!
从那时,赵家就知道西山余是个厉害角色,好在西山余的狗没往市场卖过,两家倒是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现在山沟子里的西山余怎么冒出来了?!他不会真能看出什么来吧?
赵家父子又对了个眼色,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焦虑。
这个空档,魏铭已经引了西山余上了堂,西山余仍旧穿着那一身黑袍,长疤贯穿的整个脸上没有半分表情,他走进堂里,不跪也不拜,问了一句,“狗呢?”
躲在人群里的崔稚已经有点服气了。
这位跟她和魏铭这样说话没什么,他们两个都是狗崽子一样的小孩,可这里是知府衙门,平民如没获得出身的魏大人,都是要跪拜的。
而西山余没有,两米八的气场稳稳的,难道......
一声呵斥陡然冒了出来,“见到知府,须得跪拜,不得无礼!”
呵斥的是华恒,他这一喊,众人的目光更是聚到了西山余身上,西山余身形高挑,比这堂中所有人都高,他没被呵斥吓到,神色淡淡地落在华恒身上。
不知怎么,众人又都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华恒。
魏铭就在西山余身侧,他没有看向华恒,目光仍旧落在西山余身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