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寿宫。
太后坐在芙蓉锦织软榻上,轻轻抚摸着面前的绿绮琴,“说起来,哀家已经有二十几年没有碰过这琴了。”
“当年您就不该把它卖了,留在身边做个念想也是好的。”翡翠将一碗刚煮好的银耳莲子粥放在了太后的身边。
当年太后听从家里人的安排入了皇宫,便将绿绮琴交给自己卖掉。
本想着一切会就此结束,没想到时隔数十年,今日竟然会在宫中重新见到它。
“听琴的人都已经没了,留着琴在身边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太后轻轻拨弄着琴弦,眼底似有千言万语。
“既然您都明白,又何必非得将这琴从瑛妃手上要过来,惹得皇上不悦,让你们母子离心呢。”翡翠语重心长道。
“哀家如果不把这琴要回来,元贵妃又岂能善罢甘休,指不定她又闹出什么事来。”
太后摇了摇头,这几日元贵妃的所作所为她也有所耳闻。
可是眼下前朝后宫最重要的便是一个稳字,所以有些事,自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丫头虽然懂些音律,却不懂这琴中之情,若把这琴给她,岂不辜负了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定情之物。”
“太后所言甚是,元贵妃到底年轻了些。”翡翠嘴角含笑,站在旁边轻轻的给太后扇着风。
“这瑛妃还真是好运气,竟然能得到太后当年之物。”
“瑛妃和皇上在一起这么久了,又怎么会不知道皇上琴艺精湛,可是她却没有将绿绮相送,这说明瑛妃口中的送琴之人就是皇上。”
太后的眼神一片清明,皇上对绿绮琴的重视并不少于瑛妃。
若是元贵妃能像皇后一样安守本分,皇上或许还能和她逢场作戏,可若是元贵妃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皇上不见得会继续忍下去。
“不管是皇上还是瑛妃,能再得到这绿绮琴都是难得,谁能想到兜兜转转二十几年,这琴又回到了太后手上。”
翡翠从小就跟着太后,对当年之事了若指掌,更明白这绿绮琴对于太后的意义。
“这绿绮琴就先在哀家这里放着,也省的他们一个个年少气盛,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让哀家烦心。”
太后静静的望着琴出神,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抱着绿绮满头大汗的蓝衣少年。
可是转眼间,鲜血染红了一切,眼前的少年倒在血泊之中,再也没有了呼吸。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落下,滑在琴弦之上一分为二,最后掉落在了地上,蒸发在了空气里。
就如那蓝衣少年一般再也没有了踪迹,永远消失在了人世间。
第二天,元贵妃本想好好羞辱一下谢扶摇,却没想到宫里却传来瑛妃生病的消息。
整个明粹宫都被封锁起来,除了前去看病的崔太医,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出。
长僖宫。
元贵妃身着一身云霞锦裙,在殿前来回踱步,樱桃色的鞋尖晃得舒嫔头脑发昏。
“你说这谢扶摇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好端端的干嘛整这么一出。”
“这个……臣妾也不清楚。”舒嫔也是一脸的茫然。
按理说谢扶摇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倒才对,怎么会因为昨天的事情就晕倒了,可若是没有生病,眼下的情况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谢扶摇她真的病了?”元贵妃呢喃道。
“招远大将军在边疆中了埋伏,瑛妃本就心神不宁,昨日丢了绿绮琴,所以雪上加霜,今日一早便病倒了。”
元贵妃所言正是大多数人心中所想,可是如今明粹宫进不去,想要知道什么简直难如登天。
舒嫔眉峰微蹙,她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总觉得事情并不像想象当中的这么简单。
就在宫里议论纷纷的时候,谢扶摇早已坐着马车悄悄出了宫门,一路朝丰宁赶去。
卫景曜独自一人坐在永安宫中,望着远处变幻莫测的朝阳。
他双睫微敛,像闪烁的繁星被云遮去了一般,眼睛里一片黯然无色。
谢扶摇本来想谁也不带,一个人自己悄悄地离开皇宫,可是抵不住紫玉的以死相逼,无奈之下只好将她带在了身边。
“紫玉,若是你现在后悔的话还来得及,可以现在下车,到小姨母那里避一避。”
谢扶摇扮作男儿模样,一身轻巧便装,满头青丝被一根发带简单的束缚着。
腰间是一把明晃晃的长剑,上面刻着霏羽二字。
“主儿,我不走,从小到大我都陪在您的身边,现在这种危机时刻,我又怎么能让您一个人面对。”
紫玉摇了摇头,攥紧了手中的行李,生怕谢扶摇下一秒会反悔一样。
“紫玉,谢谢你。”谢扶摇扯了扯嘴角,紧紧抓住了紫玉的双手。
说不感动是假的,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丫头都是一样的义无反顾。
马车驶过街道,发出吱扭吱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