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形势比人强,袁筝也不好说什么,好生安抚了何氏一番,自收拾妥当带着谢雨柔出了门去,马车在外头侯着了。
谢雨柔穿了一身杏黄色广袖流仙裙,一头长发梳了个双兔髻,别了个双飞燕戏珠的流苏发冠,整个打扮看着清雅矜贵,又合着今夜中秋的主题,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嫦娥仙子下凡的意境。
马车里,谢雨柔安静坐着,袁筝提点她道:“待会儿进了宫,一言一行都要注意,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一点错处出不得。”
“是,母亲,女儿省的。”
上回在魏国公府上出了丑,是以这回母女两个都很小心,一切经手的东西都仔细检查过,确保没有问题才敢上身。
一路无话,马车进不得宫门,宫里规矩多,命妇进宫都有专门安排的宫女太监引路,一步错不得。
袁筝母女下了车,门口倒是热闹,已经有早到了的命妇们三三两两寻着自己交好的人说话,身边也都带着自家的女儿,个个打扮的花朵儿一样艳丽水灵,无非都是想着能入了哪位主子或者夫人的眼,将来说亲的时候也好有个底。
说白了,这样的宴会也是一个想看亲家的好机会。
谢雨柔一下车,多多少少引住了大家的目光。
她一身杏黄的衣裙看着格外亮丽,又不会太抢眼,尺度拿捏的刚刚好,妆容精致,站在那像个瓷娃娃一样可人儿,大家贵女的气质飘然而出。
谢雨柔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合,是以被一群夫人小姐盯着看也没有表现出来丝毫的不好意思,落落大方的站在那里冲着众人微笑,每一个细节都十分完美。
袁筝瞧着女儿出息,暗暗满意,自己多年来的**没有白费功夫。
她见着平日里交好的几位夫人,领着谢雨柔凑了过去说话,几位夫人也都对谢雨柔夸赞不已,谢雨柔也微笑回应,对答得宜。
这里并没有见着华锦秀和谢扶摇,她们出门早,这会儿想必已经进去了。
宫里出来引路的太监接了各自当差的命妇引着往宫里走,一路上浩浩荡荡自不必说。
命妇座位的顺序也是有讲究的,等级越高越靠前。
袁筝只是个二等命妇,座位自然靠后了一些,越不过华锦秀去。
母女俩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定,前头的位置都是主子们坐的地方,皇子们已经就坐了,谢雨柔扫了一圈,没瞧见谢扶摇,不禁有些奇怪。
她能上哪去?难道是在宫里犯了毛病,乱使性子犯了宫规不成?
若真是这样,那还真是好了,也省了她和母亲一番功夫。
正想着,外头又有人进来了,却是华锦秀带着谢扶摇,一并走的还有裴家夫人,皇后的嫂嫂,裴如欢的母亲裴夫人。
裴将军尚在边塞未曾回京,裴如欢跟在父亲身边也未曾回京来,是以来的就只有裴夫人一人。
华锦秀在宫门口遇见了裴夫人,说话说得投机了些,耽误了功夫,是以现在才过来,裴夫人走在谢扶摇的一侧,华锦秀走在谢扶摇的另一侧,两人将谢扶摇夹在中间,这样的排列,当真是十分抬举谢扶摇了。
谢扶摇今儿穿了一身暗紫色绣如意云纹的锦缎长裙,外头罩着一层流光纱,走动的时候随着步子摇摆,流光纱映衬出来的颜色也是不同的,给人一种衣服料子会变色的错觉。
暗紫色是个十分老成的颜色,如意云纹又是贵气异常的纹样,十五岁的年纪穿来很容易压不住,可这身衣服穿在谢扶摇身上就好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丝毫不觉得老气,也没有半点压不住的意思,甚至反倒是因为她这个人,才能衬的出这身衣服的华贵来。
她双手垂于腹前,步履极稳,行走时裙裾纹丝不动,脊背挺得笔直,从头到脚的仪态挑不出一丝错处来,那样子绝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得出来的,就好像这些动作她已经做了无数次,是深深印在她骨子深处的烙印,做出来就无比自然。
两个华冠朝服的命妇走在她两侧,明明穿着打扮都比她高贵许多,可此时却生生被她的气质衬得像是她的跟班一样。
本来谢雨柔出现的时候已经引起来不小的轰动,可谢扶摇一来,所有人都安静了。
谢雨柔一心想看着谢扶摇出丑,却怎么都没想到她居然会以这样惊艳的方式出场,把自己的风头都抢干净了。
嫉妒像是春雨后的野草一样在心里遍地横生,谢雨柔捏紧了双拳,指甲深陷进掌心里也不觉得痛,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
有那么一刻,谢雨柔甚至还生出来一股错觉,谢扶摇这样款款走来的样子,就像是皇后走向她的凤座。
她急忙撇开这个念头,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有这个想法的绝不只是她一个人,就连坐在高位上的卫景曜看着谢扶摇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都生出了这样的错觉。
他想起前不久谢扶摇在临江斋见他的时候说过的话,她三言两语挑起了他藏在内心深处的野心,那一刻他甚至比任何时候都渴望自己能够成为最后坐上龙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