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女九月中旬离京,到燕城时才十月,但边城已是冰光雪影风霜凌厉了,作为锦绣堆里长大的娇女子,玉女一进燕城便病倒了。
病了就病了,每年都有新兵初来乍到水土不服病一场,军医都见怪不怪了,该咋治咋治,玉女也没有半分优待,躺在大通铺宿房里,白日里战友都去训练了,她一人在宿房里睡觉,按时吃药,吃完药连颗蜜饯都没有,吃饭洗澡都避开士兵解散的高峰期,众人回来时她已经安稳躺着了。
舍友都说她舒坦,病着不必训练,外头这大风大雪的,能冻死个人。
玉女躺在被窝里身上暖意尚足,这被子又冷又硬,盖在身上半晌才能暖和,军医给了她一个汤婆子,她去火房灌了热水藏在被子里才暖和些,因此舍友都拼床铺挤被窝睡,她可以高贵冷艳着不同流合污。
邹凯问她要不要一块儿睡,他不嫌弃她病着,玉女谢过他的好意,说她不习惯与人同睡。
邹凯站在玉女床边,伸手进玉女被子里摸了摸她的体温,还挺热的呢。
“你夜里若觉着冷就叫我,我来和你挤挤,你本就病着,再冻着可不成,”
玉女被他摸了一把身上一个激灵,缩了缩脖子说好,邹凯便爬到了另一个舍友床上睡,三个人两张床并在一起,其他人都三三两两的抱团取暖,只玉女还孤身躺着。
玉女这病养了七八日才好全,病期没什么补品吃,每日还是吃大锅饭,吃得她面如菜色,病好了也还瘦的脱水,穿上厚重的棉袍甲胄跟着舍友训练,似乎这一身戎装便要将她单薄的身子骨累垮了。玉女虽是自幼习武,到了军中进行实打实的训练还是吃不消,于统领以前还是优待她了。
领队的小队长对她可没什么优待,因着她病了几日,跟不上队友的训练进度,队长特地把她拎出来单独训练,队友休息时她还在练,本来还冷,练了几回便不冷了,只是鼻间嗅入了冷气,冻得鼻喉痛,手上更是没了知觉,便是戴了手套,寒气依旧会渗入,中午吃饭时她跟一群糙汉子抢食,这大冷的天能喝一口热粥太幸福了,便只有白馒头咸菜就着她也能吃好几碗。
一日训练下来,玉女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了,回宿房后瘫在床上说鼻子疼手疼脸疼,哪哪儿都疼。邹凯给她鼻孔里滴了几滴香油,说是这边的土方子,防冻伤鼻喉的,又打了热水给她洗脸洗脚,洗完后给她手上抹了蛇油膏,也是防冻伤的东西,问她脸上要不要也抹些,看她这张脸白白嫩嫩的,怕是受不住这边的风霜。
玉女在宫里时常用香膏护肤,养的白白嫩嫩的,到了这儿被风霜一刮,脸上皮肉都要绽开来了,方才洗脸时脸上便火辣辣的疼,这蛇油膏油腻腻的,自然比不得她以前用的香露香膏精细,但糙汉子就要有糙汉子的自觉,花露香膏是在室内涂抹护肤的,还得这蛇油膏才扛得住边城的风霜。
邹凯给玉女抹完了一整张脸,抹完后脸上似糊了一层猪油一般油光发亮,黏答答的很不舒服,玉女总觉着晚上睡觉会蹭在被子上。邹凯自己也抹了一层,男孩子不讲究护肤,但冻伤实在疼。
忙完琐事就到时辰睡觉了,邹凯问玉女要不要和他一块儿睡,玉女说不必,随即又想起她今日没拿汤婆子去灌水,这都熄灯了,她还能出去吗?能出去她也不出去了,外面冷死了,今晚就这么睡吧,明儿她动作快些,
没了汤婆子捂脚,玉女这一晚上脚都是冷的,自然没睡好,早上跑操时才脚底才有了暖意,又是一日辛苦训练。
一日训练毕后他们回宿房歇息,回房后有半个时辰供他们洗漱,半个时辰后熄灯,熄灯后就不许有任何动静了。玉女吸取昨日教训,一解散便回房拿盆奔去水房打水,结果还是去晚了,那儿已有许多人在排队了。
玉女看着面前的长龙,不知要何时才排得到她呢,晚了会不会没热水啊,她前阵子病着都错开了高峰期去打水,昨日是邹凯帮她打的水,她才知道,在军营里什么都要抢呀,吃饭要抢,打水也要抢。
玉女和邹凯在后头排着队,觉着这队伍怎么一点儿都没动呢,队伍前头人来人往的,不知道是在干什么,她让邹凯帮她看着盆,她去前头看看。
这一看才知道,前头的人一个人打三四盆水,都是一个宿房出一个人去排队,快到他时他的舍友都拿着盆过来,他一个人把整个宿房的热水都打完了,明日换另一个人来排队,多轻省呢。
玉女气坏了,照他们这个打法,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她呀!
“哎!你们在干嘛?你们怎能这样打水,你们这些人没排队让舍友打,岂非插了我们的队?”
会这么做的都是些老兵条子,新兵哪敢这样猖狂,玉女年纪小个子小,说话也不带边城口音,一看便是今秋刚来的新兵,敢这么直愣愣得指挥他们,是该让她长长记性。
“舍友帮我们打水碍着你了?我们爱怎么打水你管得着么?一边儿去!”
玉女愤愤然叉腰耸肩,道:“就是碍着了!你们才一边儿去,去后头排队!”
“哎呀,你小子胆儿肥呀,才来几天呐,对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