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躁,坤仪宫檐下的黄莺都不敢唱歌了,皇后娘娘心情不好,这些奴颜媚骨的小东西最是识趣,安静窝着不吭声儿,怕惹了主子不快。
皇后近来因着二皇子要跟着镇国公去泉州的事情和陛下闹了些不愉快,原本若是正常行军,皇后心疼儿子辛苦之余,也只能尽心为儿子收拾行装,她不是短视妇人,不会因自己的爱子之心阻了儿子前途,但听说朝阳也要跟着去,皇后便不放心了,第一回开诚布公地和皇帝说,她不属意朝阳做她的儿媳,陛下不要再刻意撮合他们。
皇后以为婧儿带着朝阳跟在军队后头出游,是冲着烨哥儿去的,也不怪她这般想法,两个儿子今年都十五了,原本都该定亲了,今年正好是大选年,多少人家的女儿都做足了准备,要争一争这太子妃皇子妃的位置,皇帝却在年后礼部提及为太子选妃时驳回了请求,只说太子年纪尚幼,正是学习的紧要时候,暂不议亲。
这下可让朝中许多大人的国丈梦破碎了,太子今年十五,男孩子十七八再议亲也不晚,但他们家的姑娘与太子同龄,甚至比太子还年长一些,若陪着太子一起等,届时没选上正妃,拖成老姑娘可不好嫁了,不是谁家姑娘都有当今皇后那样的资本和信心,二十高龄嫁进皇室。
更何况太子越是年长,可选择的空间越大,届时那些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也能来争夺储妃的位置,从十四五岁到十八九岁的,京里京外的闺秀多如过江之鲫,太子妃却只有一人,实在是高风险投资,因此皇帝放话后今年选秀便迅速冷落下来,到三月时的大选,只有些高门庶女和小户嫡女,皇帝挑了几个漂亮温柔的进后宫,今年大选便这么过了。
皇后也问过两个儿子的意见,烨哥儿是说不想过早定亲,燿哥儿过都听父母的,金童让皇后别急着定儿媳妇,待燿哥儿十八岁再定亲吧,他不想这么早做祖父,这几年也有些小姑娘长成,皇后多看看。
皇后想到了其中利害,尤其是金童一句不想这么早做祖父,便听出了他不服老的意思,他也确实不老,才三十多岁,春秋正茂,若长子就成家了,生下了皇长孙,恐怕会让他有压迫感,觉着长子早早成家是不是想早早立业,他还在呢,就想子承父业了么?
再说皇帝还年轻,按他的繁衍速度,后宫还会有皇子出生,届时儿子比孙子还小,虽说在皇室来说不是稀罕事,但中年的太子遇上少年的皇子,在老年的皇帝面前,是有些吃亏的。皇后细想想,觉着让儿子晚些成家也好,不成家在父母面前就还是孩子,父母不会把他当大人看,便有更多的慈爱。
原本这一家四口商定了,也就皆大欢喜了,偏偏四月份皇帝让镇国公带兵去沿海巡查水军,烨哥儿也跟着去,他这两年常跟着镇国公在军中走动,此次要跟着去沿海也是常理,坏就坏在随后婧儿母女也说要去,皇后立刻就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这母女俩莫不是冲着烨哥儿去的?以镇国公的爱妻程度,行军之余定然会空出时辰来陪妻女游玩,烨哥儿也贪玩,能不跟着去?届时这表兄妹在一处玩了两个月,那难保就日久生情了。
朝阳从小就喊着要嫁炼哥儿,婧儿和婷姐儿也有意,她近几次家宴时也提过这茬,这两个孩子年纪都到了,若要定下,她让陛下赐婚,但这两个母亲都不接茬了,便由不得她深思了,不管是谁变了卦,朝阳如果不嫁炼哥儿,极有可能就盯上她家烨哥儿了。
皇后又想到皇帝说三年后再给儿子定亲,莫不是就在等朝阳长大,说什么届时会有更多的小姑娘长成,她也好再挑挑,挑什么,有朝阳在,皇帝还看得到别的小姑娘么?
皇后实在是忍不得了,和皇帝直言她不属意朝阳做儿媳,这回行军既是姜家一家三口出游,烨哥儿便别去煞风景了。
金童对她的言辞不满,“你难道认为婧儿带朝阳出游是冲着烨哥儿去的?你儿子还没那样优秀,能让她们母女俩趋之若鹜,婧儿若有意招烨哥儿做女婿,我还庆幸了!”
皇后的小人之心,在金童看来是对婧儿母女俩的侮辱,他不能容忍旁人对她们母女不敬,为着这个金童第一回给皇后甩脸色,把烨哥儿送走后也很长一段时日没去皇后宫里,最后终还是端午时燿哥儿的生辰,夫妻俩为了给儿子做面子才重归于好,但皇后也不敢再提朝阳的事情了,只能在心里暗暗盘算,最好就是让婧儿母女俩另择他人,就不是她的罪过了。
却说朝阳随着母亲坐船南下,她们离京时穿的是春衫,越往南走便越热,婧儿母女俩先跟着姜骥去泉州,姜骥要去天津点一队水师,婧儿母女俩还得跟着他从天津海岸线一路漂到泉州去,原本婧儿是想带着朝阳走大运河南下,途经江南等地便下船游玩,一路玩到泉州去,但姜骥哈她们母女俩独自出行不安全,还是跟着他,待他忙完了军务,往朝中请个假,陪他们母女俩去江南玩一阵子,他在泉州的这段日子婧儿便借宿在他的老战友家中,以前也一同在泉州任过职的,朝阳小时候还和这家的孩子一起玩过,如今正好叙叙旧。
因着婧儿母女俩乘坐的客船在后头跟着,姜骥便放慢了行军进度,从天津到泉州开军船急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