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夫妻两人隔墙而握对月无眠,念及过往点滴,和嘉是绝不愿与何词应分离的,他是她一眼相中多方考核后才敲定的驸马,这么几年恩爱缠绵又育有一双儿女,她怎能不要,便是有些小瑕疵,也是瑕不掩瑜罢了,她怎能因此弃了这块玉。
何词应也是不舍的,说出这么严重的话只是想让和嘉明白他的态度,他只爱闲逸不慕名利,是以作为家中独子的他才会尚主,父母也明白他灵慧有余奸滑不足,并不适合官场,可他不能一辈子做个清流才子,他得顶立门庭,但他若尚了公主,这性子是最适合不过的。
可和嘉并不满足于此,朝中未有驸马不可掌实权的明文条例,只是不成文的规定罢了,众人都默认如此,但前有李玉麟以状元驸马之身做天子近臣,后有姜骥手握重兵,和嘉才动了心思,两个姐姐的丈夫都能掌实权,凭什么她的丈夫就不成?她当然不希望丈夫太艰辛,能似当年李玉麟一般做天子近臣在御前行走便可,可何词应偏偏不求上进,先帝在时也没有要提携他的意思,到了今上手里,这继妹夫能有几分情分,更别提当年李玉麟意图谋夺皇位把他恶心坏了,亲妹夫姜骥握着兵权他都揪心呢,何词应再不老实,他可要拎出来动刀了。
和嘉一介妇道人家,眼里只有后宅这一亩三分地,她觉着姐妹们有的她不能少了,如何知道前朝复杂,何词应就是知道,才不愿掺和其中,做个荣而不贵的驸马挺好的。
翌日夫妻俩早起碰面,和嘉想说什么,何词应让她先别说,去陪爹娘吃个早饭,回家再说。夫妻俩揣着满怀的心事去主院吃早饭,何老爷夫妻俩都看得出他们的别扭,饭后子媳说要走他们也没留,只是舍不得一对孙儿罢了,何词应便让两个孩子留在这府里,他晚上来接。
就这么一会儿,芳哥儿兄妹俩还是能离的,祖父母又不是外人,何老爷夫妇俩有孙万事足,让子媳去忙,孩子他们带着。
何词应夫妻俩回了公主府,和嘉遣退了下人关起门来说话,再一次对何词应真诚道歉,她不该说那些混账话伤他的心,但他说的也太严重了,怎能轻易说分开呢?芳哥儿兄妹俩都这么大了,分开了他们跟谁?便是不为孩子们,她也不舍,她去哪儿再找一个这么好的驸马呀。
何词应问她:“你真觉得我好么?你难道不觉得天恩郡主的丈夫更好?”
和嘉柳眉倒簇:“我怎会如此想,姜骥一个拖儿带女的老鳏夫,婧儿姐姐嫁过去吃了多少苦,如今还要为继子继女操持亲事呢,哪比得上我嫁了你万事无忧。”
何词应板着脸道:“你前几日可不是这么说的,不是羡慕镇国公手握重兵让天恩郡主母女俩在宫里横着走么?我没那样的本事,自然是不如他。”
“那么大的本事也不见得就是好事,他是婧儿姐姐的丈夫皇兄尚且忌惮要压制,若是你,皇兄恐怕直接下杀手了,届时我可保不住你,还不如安安稳稳的呢!”
何词应皱眉不止:“你既知道,还同我说那些?”驸马不掌实权不是没道理的,像当年李玉麟那般的心思,怎能不让皇室忌惮,尤其今上不是先帝亲子,他却是嫡亲女婿,他的儿子是先帝唯一的男孙,若有一丝的躁动,皇帝定会将他们尚未燃起来的小火苗给掐灭了。
和嘉别别扭扭的,“我就是气急了一时口快嘛,你别放在心上了,那些道理我都明白,你若真要去外头拼搏,似那些官员一般走不完的应酬场,夜夜喝到烂醉带一身酒气脂粉气回来,或是外放几年,无论把我和孩子们留在京里或是带去任上,我都不习惯,似如今这般才是最好的,京里哪个女子不羡慕我的好命?只是人总难知足,你品貌双全才华横溢又爱妻顾家,凡事都做的尽善尽美了,我便想着你可以再好一些,最好是既能与我风花雪月,又能待孩子们恩慈并济,还能在外头叱咤风云,家里家外一把抓,我只负责貌美如花,那可就真是无可挑剔了,可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呢,婧儿姐姐的丈夫倒是家里家外一把抓了,待姐姐和朝阳也很好,可她还是很辛苦,总有些不美满的,这才是人生,对不对?”
她也是昨夜想清楚了,她本就是聪慧的女子,可不会像慕慧郡主那般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烂,她觉着何词应不求上进,可还能找到比他更好的么?她有时会把何词应和李玉麟乔卿云几人比较,同样是惊才绝艳的少年才子,那两个既能写诗作赋又能指点朝堂,何词应怎么就不行呢?李玉麟下场不好,她也就不比了,但乔卿云当初瞧着也是个文弱才子,如今可是皇帝跟前的红人了,可细思起来,何词应和乔卿云也是不一样的,乔卿云是礼郡王府的赘婿,要顶立王府的门庭,自然要奋斗,何词应娶了她,也相当于入赘皇室,但她娘家已有一个顶立门庭的嗣兄,并不希望看到入赘的妹婿太过上进吧。
她想明白了就好,何词应携着她的手与她细说,“人生在世平安喜乐才是幸事,荣华富贵都是过眼云烟,太后母女俩贵不贵?她们幸福么?婉婉,我不希望你追求那些虚荣而忽略了身边的幸福,我和芳哥儿蓉姐儿才是你最大的幸福,你明不明白?”
和嘉抱住他委委屈屈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