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把她和凌星的重逢归功于缘分和情分。若非有缘,怎能在幼时便相识,相伴了多年情愫暗生,若非有情,怎能让凌星在历经家国战乱分离两地后还跋涉千山万水进京来寻她?
只因听说她嫁人了,冒着被抓的危险进京来看看她过得好不好,知道她过的不好,他便留在了京里,开了个闲梦居,改头换面成了个戏班子班主,只是听说她喜欢听戏,想唱戏给她听。
他们十来年未见了,他虽改了名字,还戴了面具,但大公主见到他的第一眼便觉熟悉,以至于费尽心思查闲梦居和他的底细,查到了些不好的,她便亲自去质问,凌星当时还是聂明朗,他说:“公主是天之骄女,不懂俗世百姓之苦,你可以不认同我们,但请你莫要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旁人的生活方式,你若看不顺眼,日后不看就是,我们这些贱籍人士,也不敢和公主相交。”
后来大公主知道是他之后,便明白他为何戾气这样重,他原本也是天之骄子,却从小被国家君父抛弃,还要为母国的罪行买单,明明他不曾受过陈国什么恩惠,也不曾为陈国尽过忠,父皇清查陈国时却不会放过他这个为质的皇子,他怨吧,怨上天不公,圆她的父皇让他国破家亡。
但当时的大公主不知那是他,还从没人敢和她这样说话,她恼怒之余又觉新奇,不知为何,她总是对面前这人有格外多的包容。她说:“你们若是为生计所迫,我可以养着你们,日后收手从良吧。”
聂明朗当时只当个笑话听,“公主怎么养我们?让人诟病你养戏子面首?我们倒是没什么名声,公主可顾着些自个儿吧,这闲梦居你日后也别来了,让人看了影响不好,你是有家室的人。”
最后一句大公主竟听出了些落寞之感,她盯着聂明朗的眼睛,想看出些什么来,聂明朗却别过了眼去不肯看她,她心中有异样,提了个条件:“你把面具摘下来给我看看,本公主喜好美色,若你真是丑的无法入眼,不必你赶,日后请我我都不来。”
聂明朗却没应,“你爱来不来,我们开门做生意的,还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不成?更何况公主还是位贵客。”
大公主气急:“你方才可不是这样说的!”
“生意人就是这样,两面三刀的,公主如今看清也不晚。”
扯来扯去,他就是不肯把面具拿下来,大公主偏要看,她想硬抢,却只有一只手,被聂明朗轻易擒住了,但大公主察觉得到他碰到她时身形一颤,尤其是捉着她右臂的手小心翼翼的。
这一回大公主是没看到,心里却更加好奇了,也不顾他的身份营生,想着再和他见一面,但月牙她们苦苦劝说,还直言她若是不听劝,她们便要去告诉皇后娘娘了,她当时就动了杀心,几个下人,常拿着母后的命令来制肘她,真是看不清自个儿的身份。
后来他们再见了一面,便是在惠国寺的佛会上,燿哥儿出事那回,她也去参加了,母后让她去拜拜佛求子,她不喜欢听讲经,听着犯困,趁众人在大殿听经课时在寺里瞎转悠,遇到了同样来寺里听佛会的聂明朗,他来的有些晚,当时经课已经开始了,他怕耽搁了时辰,忙赶赶地想溜进大殿里,却被大公主拦着,旧话重提,你把面具摘下来给我看看,我便不拦你。
聂明朗道:“那我便不去了,这便下山去,公主自便。”
大公主望着他的背影气苦,忽然惊呼一声往地上坐,头险些要磕到旁边一棵菩提树粗壮的树干上,聂明朗在听到她的呼声时便回头了,看到她磕在树上,忙奔过去扶住他,也只有几步的距离,但他愣是比大公主身边站着的那些丫鬟更加眼疾手快。大公主在他挨到她时便伸手朝他面门处袭去,鼻梁上一轻,眼前一亮,聂明朗一愣,立刻分了一只手去挡脸,一只手却扶着大公主没撒手,大公主看到他面具下的半张脸瘢痕狰狞,皮肉都皱在一起,像是被火烧过,黏在他精致的眉眼上,像是一颗新鲜水润的果子被虫蛀了,煞是扎眼扎心。他低着头用衣袖挡着脸,原本多么风流不羁的一个人,和她针尖对麦芒时都不曾气弱过半分,这一刻狼狈不堪,但在他这样狼狈的时候,也不曾放开她的手。
“公主看清了么?满意了么?聂某还有事,公主找个大夫看看吧,我便不奉陪了。”
月牙她们几人已经过来扶住了大公主,聂明朗松开了她,弯腰拾起那个面具,头也不回地走了,整个过程不曾抬头看过人一眼。
他走后月牙她们劝大公主:“您可看到他的真容了吧,吓死个人,可别惦记了吧?”
她们都以为大公主只是在美色所迷,看到这么张脸还不得被吓到做噩梦,日后这闲梦居啊,可不会再去了。
聂明朗和她们是一样的想法,今日露出“真容”被她见着了,她打小就爱美人,恐怕日后不会再来见他了,但出乎他的意料,过两日她又来了,还问他:“我们真的是初见么?我总觉着我们以前认识。”
聂明朗否认:“我在金陵长大,这是头回进京,公主以前去过金陵么?或者说您出过京么?若是没有,定然是没有见过我的。”
大公主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