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更何况平宛华这个贼隐在暗处不露面,婧儿甚至不知道她的幸福被贼惦记上了。
婧儿和姜骥新婚几日便出京游玩,在外头怀上了孩子,过了小半年才回来,当然平宛华听说了,私心里想着她要是回不来了就好,但她回来了,那也好,到了她眼皮子底下,到她瓜熟蒂落还有半年的时候,总找得到机会的。
平宛华没那么长的手伸到郡主府去,但她可以伸到姜家去,她姐姐带去的陪房下人如今散落在姜家各处,姜定南兄妹俩过年来拜年时,她教过他们,这些下人都是他们的人脉资源,要趁着那个女人进门前在各处布置好,要不然等那个女人掌管了国公府,还有他们兄妹俩什么事儿。
姜定南是国公府的长孙,要接手母亲留下的下人,为他们安排差事,谁都无法置喙,国公爷夫妇俩也知道郡主要进门了,孙子很紧张,便依了他,手里有些人,他能有些底气。
林管事那个儿子是在平家出生的,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平宛华是一次吃完了晚饭逛园子消食时听几个吃酒打牌的婆媳碎嘴,才知道林管事曾经有一个儿子,假报了夭亡,其实是送去了亲戚家寄养,至于是哪个亲戚,他们就不知道了。
平宛华会知道的,她已经定了亲事,家里也给她安排了几房人陪嫁,这些人如今的身契都在她手里,她让乳母的儿子去盯林管事的行踪,发现他每隔一两月就会出京去平州一趟,跟着他的车马行踪追查,就找到了平州那户林家人。
那次恰好是林管事听到了儿子的死讯,去平州收敛儿子的尸身,平宛华的人跟着在平州落脚,后来还见识了林管事的报复手段。平宛华拿着这些东西威胁林管事,让他想法子落了郡主的胎,最好是一尸两命,他若不应,这些东西就会送到大理寺去,他这几桩罪证都够杀头的,不仅要杀了他,他的妻女也落不着好,官府或许不会株连他们,但镇国公府会被御史弹劾纵豪奴行凶欺压良民,他已经死了,姜家的主子这把火只能烧到他的妻女身上了。
林管事心里苦啊,他就是想留个后,就是想让自己的子孙脱离奴籍,为什么就这么难,顶着一个奴字,他做什么都难,自己辛苦挣来的产业也无法做主,要记在别人名下,记在别人名下,再想拿回来可就难了。他明知道林家人拿了他的东西还待他的儿子不好,可他也没有别的法子,家产和儿子都在林家手里,他若想要回来,奴才的身份束手束脚,走官府途径是不成的,他先就要挨一顿板子,走阴私路子又要费人费力,而且把这些东西拿回来了,他再送到哪儿去呢?儿子在林家虽说过的不甚如意,好歹能吃饱穿暖,林家人也不会打骂他,顶多受些冷眼,他想着等儿子大了,考中了功名,他就能把自己积攒的东西都交给儿子,林家那份产业,如果儿子有本事,就让他去争回来,争不回来也算了,全当林家养育他一场的报酬。
可他万万没想到,儿子竟然没有长大成人的一天,他都十岁了啊!林家百般解释,说他们只是出于本能,自己的女儿和堂兄弟的儿子命在旦夕,自然要先救自己的女儿。他们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他们别忘了,他们能有今天的好日子都是靠的谁,林聪没了,他们的好日子也没了,林管事那些东西都要拿回来,就算他自己得不到,也要让林家分文不剩。
分文不剩还不够呢,林管事多年积攒也分文不剩了,他还没了个儿子,林家也要死几个人赔命才行。
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虽然桩桩事情都是雇了人出面,但林家人都知道,就是他在背后操纵,有心查他的人也知道。
后来四姑娘拿着这些东西来找他,他一开始很抗拒,骨子里的奴性作祟,他不敢谋害主子,而且他若害了郡主,大哥儿大姐儿一定会受牵连的,夫人和大哥儿对他都不薄,他不能这样。
平宛华轻柔的声音像一条毒蛇从脖颈处钻入,尖利的蛇信子刺破了胸腔肌肤,钻进了他的心里:“你为什么不敢?你是一个有血性的人,不甘心做一个奴才,想想,你的儿子一出生就是奴才,你为了给他上一个良民户籍,费了多少心血,而那个女人的孩子一出生就是贵族子弟,就算他一辈子什么都不干,都有花不完的钱,有使唤不完的成群奴仆,同样为人,为何如此不公?你无需担心定南兄妹俩会被牵连,镇国公会护住他的一双孙儿,那个女人只是没了个胎儿,她又不是皇上亲女,皇上不可能为了她寒了功臣的心,祥郡王还不成气候,不能拿姜家怎么样的。你放心,你死了之后我会安置好你的妻女,你们的卖身契在定南手上,我会要过来,放她们自由。”
平宛华很会蛊惑人心,林管事的心里确实有一瞬间的躁动,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成倍的恐惧席卷身心,他知道这个女人在骗他,如果他害了郡主,他的妻女不可能活下来。
平宛华利诱不成便要威逼了:“你不答应我现在就能送你们一家三口下去和你儿子团聚!你若是答应了,谁知后事如何?只要你做的干净,说不定人家根本就抓不到你,就算抓到了你,好歹也能多活一阵子,横竖都是个死,干嘛不拉个垫背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