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儿眼中的满意之色便是姜骥最大的欣慰,他沿途都打探计划好了,便是希望婧儿此行能有个美好的体验,若她没尽兴,可叫他怎么释怀。
她提的那间有凤来仪,确实是金陵城最大的酒楼,它不仅是酒楼,还是金陵权贵交际应酬的声色场所,多是男子聚会,也有带家眷去的,但带去的多半不是正室夫人,婧儿不明缘由,他也不多提,否则婧儿又来一句:“你怎么这样清楚?可是没少去过?不知有哪个相好的姑娘在里头,这回去了可要叙叙旧?”届时他又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在清浅居吃了晚饭出来,天便黑透了,姜骥带着婧儿去逛城中最繁华的街道老门东,她说的明珠十斛,云裳阁,远山浅黛都在那条街,他以前从未踏足过这些地界,是因着婧儿喜欢,他才做了功课,事先打探过路线,带着婧儿过去,让她买个尽兴。
婧儿想到姜骥说的,不用带那么多衣饰,金陵是温柔乡销金窟,只怕你买多了拿不下。这温柔乡她还没见识过,销金窟倒是真的,她穿梭在各家店铺,只觉里头的东西她都爱,她长于深宫,不是没见过好东西的肤浅女子,但这条街就是能唤醒她体内躁动的血液,恨不得把能入眼的东西都买下来,姜骥是最由着她的,她问这个如何那个如何,他都一句,“你穿戴什么都好看,想买便买,我付钱。”
店里的掌柜便愈发卖力吆喝,将这小夫妻两个狠宰了一顿。
也说不上宰,两人都是熟识这些金玉之物的,用的什么料子,做工手法如何,他们心里都有底,店家想狮子大开口骗老实人是不能的,只要不是特别喜爱非买不可的,他们觉着价钱不合理,便不买了。
这一晚上他们便穿梭在这条街了,几个随从手里都拿不下了,灯火也渐阑珊了,路上行人渐少,姜骥才带着兴头未足的小妻子回家,原本今日还说去逛逛夫子庙秦淮河,结果只去了一个老门东便耗尽了他们的精力。
只是姜骥耗尽了精力而已,婧儿和两个丫鬟可是精神的很,在船上的时候一个个都西子捧心状,下了船如此生龙活虎,逛街这项活动竟是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好使了。
从街上回来还要更衣洗漱,整到三更时分才睡,翌日夫妻俩都赖床了,睡到半晌午,早饭也不吃了,婧儿穿戴上她昨日买的新衣裳新首饰,和姜骥出门去吃午饭,今日他们去游陈王宫旧址,如今已是改造成行宫了,只是泰安帝从没来过。
他们夫妻俩微服游玩,如今只是寻常百姓,是进不得这行宫的,便如寻常人一般,在外围转转。外围也有许多景致,栖霞山的秋景便很不错,碧霄如洗披着几缕白纱,罩着一山丹霞,飞鸟在山巅列阵飞过,清呖声响彻云霄。
不是只有香山才有红叶,这栖霞山的也不错。
栖霞山下有栖霞寺,婧儿去拜了拜,路过佛门哪有不拜之礼,待听得姜骥说金陵还有什么灵岩寺玉泉寺,她摇摇头,不去了不去了,南朝四百八十寺,她若一一去拜,不知要拜到什么时候。
除了栖霞山,行宫的另一边有一汪碧灵湖,原本是陈王宫的御花园内湖,如今陈王宫改造成了行宫,皇帝爱惜民力财力,缩小了占地面积,一座空置着的皇家行宫,占那么大地方做什么,他有生之年还不知道会不会去住呢。
行宫地界一缩,这碧灵湖便被挪了出来,成了公共场合,老百姓们也可来观赏游玩,白日里还有些小摊贩来摆摊卖些零嘴儿小玩意儿,到了夜里就冷清了,毕竟陈王宫是已经荒废了的宫殿,被周军攻破也就前几年的事情,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听说这行宫里还闹鬼呢。
婧儿觉着这处没什么意思,惦记着晚上的夫子庙秦淮河,姜骥便早早带她回去休整,晚上再出门,金戈铁马他们已经去定画舫了,不知道能不能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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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金陵城被万家灯火笼罩,待姜骥夫妻俩到了夫子庙,入眼是花灯满城金蛾翠缕遍地,夫妻俩在街上逛了几个摊点,买了些零碎玩意儿,那厢画舫上的表演开始了,婧儿便拉着姜骥过去。
秦淮河上各家花魁争艳,是老把戏了,但也不是夜夜都有,每逢有什么盛事节日,或是各家青楼红馆约好了要争奇斗艳,便租画舫到这秦淮河来打擂台,引得各家权贵公子争相追逐,为心上人撒钱斗富。
初露觉着她家主子心大,哪有带着丈夫去逛秦淮河看花魁的,世子没说要去,她倒往前凑,若世子被哪家花魁迷了心神,看她往哪儿哭去。
婧儿倒没这样的担忧,姜骥若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怎么配做她的丈夫,他若真被什么戏子舞姬迷了去,和离,立刻和离。
适逢今日秦淮河上几家红馆举办盛会,秦淮河的画舫早几日便被定满了,姜骥花重金也只借到了艘小渔船,只能委屈娇妻了。
婧儿不嫌这小船寒酸,能看热闹就成,只是别人家都是张灯结彩的大画舫,他们这小破船挤不进去,只能远远看着,那画舫船头架了舞台,上头歌舞升平,丝竹管弦之声顺着秦淮河的夜风飘到金陵城的每一处角落,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哪家娘子开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