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童兄妹俩在郡公府住了三夜,赶在第三日黄昏时候回宫吃晚饭,他们到坤仪宫时,天已黑了,瞧着乌压压的,又是要下雪的模样,坤仪宫院子里没人,小厨房和膳厅里的灯火倒是温馨。
皇后正领着大公主用晚膳,见他们回来,笑里略带几分凉薄:“我只当你们乐不思蜀,不愿回来了。”
金童兄妹俩福礼请安,状似轻松道:“怎会,还是宫里舒坦。”
皇后笑了笑,“吃了么?没吃就快去换身衣裳净手上桌,不知道你们今日会回来,也没做你们爱吃的菜。”
金童兄妹俩点头离去,回屋换了身居家衣裳,上桌后皇后已领着大公主吃到尾声了,他们也只胡乱对付了一碗,便放碗下桌。
饭后照例是闲话家常的时候,皇后问他们这几日去了哪里玩,他们说是父母带着他们出门逛了一日,去外祖家做客了一日,今日便在家中玩了一上午,用过午饭后开始收拾行装,赶在晚膳时回来了。
“可是觉着时辰不够?回家长住着可好?”
养不熟的白眼狼,宫里养了他们几年,大了还是惦记着回家,真这样想回去,便回去好了。
金童兄妹俩低头不语,屋里一时气氛凝滞无人说话,大公主好奇钻到桌下去看他们,叫道:“姐姐在哭!”
皇后看向她,便见她瘦弱的肩膀耸动了一下,喉间有压抑的悲鸣声传出,听着人怪不舒服的。
“哭什么,你们不是早便想回去了么?”身在曹营心在汉,真当她不知道么?他们俩年岁也渐大了,她至今也未怀上龙子,或许是该叫惠国方丈再卜一卦,再寻一对灵童入宫。
金童兄妹俩忽而从绣墩上滑至地上跪着,哭道:“母后您别赶我们走,我们不想离开这里,从我们记事以来便住在这里,您叫我们走去哪里?”
皇后冷哼道:“你们不是回回去郡公府便欢天喜地么?我只当你们早厌烦了宫里,巴不得回去。”
婧儿哭道:“祖母常说养恩大于生恩,我们虽在郡公府出生,可多年不回家,早有了隔阂,家里爹娘身边已有一对儿女,我们回去实属多余,人人都供着我们,反而少了日常温情。我们不是为着去郡公府欢天喜地,我们少有出宫的时候,能出宫看看外头的风景,哪有不雀跃的,玉女不也常嚷着要出宫么?在宫里住久了难免厌烦,可再怎么厌烦,鸟倦了便要归巢,人累了便要回家,亲戚家住几日联络感情便成,哪能长住着。”
婧儿声泪俱下言辞恳切,怎能不叫人动容,皇后喊他们起来,“我只是随口说句玩笑话了,倒惹出你们的眼泪来,你们有这个认知便对了,皇宫才是你们的家,郡公府偶尔去走走亲戚便是,宫里一年代你们往郡公府送的东西也不少,够你们尽孝心了。”
金童兄妹俩相携着起身,宫人用帕子给他们拭泪,皇后哄道:“快擦干了涂些脂膏,小孩子冬日里哭了要冻脸的,明儿还得出门走亲戚呢,务必得光鲜亮丽的去,别堕了咱们家的门面。”
有了金童兄妹俩一通保证,皇后似乎开心了许多,翌日用过早饭后让他们带上贺礼和大公主,坐马车去玉露长公主府参加喜宴。
去公主府的路上,大公主活力无限,脱了些在车上蹦跳翻滚,惹得婧儿眉头直簇,“你可老实些,衣裳都滚皱了,你是咱们家的门面,这般模样去赴宴成何体统。”
大公主趴在榻上将脑袋塞进被褥里,调皮道:“我不是,你们俩是,你们好看就行了。”她还是小孩子呢,谁会管小孩子穿什么衣裳么?
婧儿叹气轻戳她的脑门,“母后原还欣慰你长大了,知道爱美了,却原来又是一时兴起,过了这阵子兴头又打回原形了。”
大公主有阵子极其爱美,每日都缠着母亲换着花样给她打扮,喜得皇后给她做了许多衣裳打了许多头饰,结果却是白费了心血,想让顽童变淑女,谈何容易。
金童兄妹三个因着没有长辈带领,皇后便让他们早些去,彼时客人还少,主家便能多顾着他们些,带他们去后院玩,又交代他们坐席时跟着德郡王妃和礼亲王妃,她事先也和妯娌打过招呼,帮她看着几个孩子。
金童兄妹三个坐的是坤仪宫的马车,虽不是皇后的凤辇,但车身上也绣了凤凰图案,华丽的双驾朱顶翠盖流苏马车,远远驶来公主府的下人便进去通秉了。
知来的是大人物,长公主的弟媳亲自出门迎接,她没进过宫,但她身边跟着的是长公主的贴身嬷嬷,在她耳边告诉她这是坤仪宫的几位小主子,齐二太太惊呼之余便要下跪行礼,金童兄妹俩忙拉着大公主避身躲过,身边宫人不必吩咐便上前托住了她,笑道:“太太可吓着我们家的小主子了,小人儿经不得大礼的。”
齐二太太笑着道怎会,想去牵大公主的手带她进去,大公主却缩在哥哥身后,只露出个脑袋来看人,金童恼她无礼,瞪视了她一眼,婧儿更是主动伸出了手,齐二太太便牵住了她,带着他们兄妹几个往里走。
公主府在内城,内城勋贵之家众多,占地难免紧张,当初先帝还在时给几个女儿建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