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宴席虽不摆在三房,但产妇和孩子都在三房,三房的院子今儿也是热闹的,金童和婧儿被众人簇拥着进来,看到床上坐着的母亲,先敛衽掀裙下跪行礼,不过四岁的孩童,行起礼来已有板有眼,引得众人夸赞宫里规矩好,教出来的孩子就是比一般人家的懂事。
三奶奶看了眼红,两个孩子原先在家时多么的活泼好动,自打进了宫后,每见一回便愈发地拘谨沉默,如今长子铮哥儿尚是七八岁猫狗嫌的时候,两个孩子便已经小大人一般了。
母子相见叙天伦,有些眼色的都离了屋里,没有外人在,瑞三爷便也从角门溜了进来,看望阔别三年的一双子女。
两孩子实在对他没有印象了,懦懦地喊了一声父亲后便没了下文,瑞三爷殷切切地从怀里掏了他在外头买来的小玩意儿,“婧儿你瞧这头花好不好看?你打小就爱俏,回回我从外头回来,不要吃的不要玩的,给你带了头花就行。”
说罢看到婧儿头上戴着的金质蝴蝶虫鸟头花,心下一阵黯然,以前的日子虽清苦,却一家人在一处,温馨又幸福,如今日子好过了,一双儿女更是处在锦绣堆里,却再无从前温情。
瑞三爷如今终于明白当年妻子为何不愿送孩子们进宫,他当年一时脑热答应了,这几年早已后悔。
铮哥儿瞧着一双弟妹有些心痒,又有些拘谨,坐在绣墩上规规矩矩的,想与弟妹说些什么,又不知在顾忌些什么,且父母对着弟妹百般叮咛,他实在插不进嘴,磨叽了半晌,前头开席了,金童和婧儿被带去坐席,铮哥儿领着他们坐,原以为在席上能好生亲香,却不想弟妹身边跟着的老嬷嬷板着张脸,金童和婧儿食不言寝不语,连带着他们一桌小孩儿都不敢大声喘气。
吃完了席面金童和婧儿要去正院辞别祖父母,人多嘴杂的,少不得要应酬一二,无外乎是问他们在宫里吃什么玩什么,他们皆一一答了,再去三房辞别父母,便要回宫去了。
全程下来,铮哥儿拢共没和弟妹说几句话,他准备的玩具也没拿出来,可将他郁闷坏了,垂着脑袋瘪着嘴在衣摆上抠抠挖挖的,做什么都不得劲儿。
三奶奶安慰他:“金童他们大了,以后有的是出宫的时候,届时只怕你嫌弟妹闹腾,不愿带他们玩耍。”
“怎会!我领着弟妹去园子里捉蛐蛐儿,教他们斗蛐蛐儿把兄弟们的压岁钱都赢光。”
瑞三爷往铮哥儿头上敲了个爆栗,“胡说!可不许教弟妹学坏!”
铮哥儿好的不学坏的学,原本挺机灵一个孩子,心思就是不放在读书上头,尽鼓捣些消遣玩意儿。
三奶奶只无奈笑着摇头,明年孩子们就满五岁了,希望他们能功成身退,等他们回了家,她定然好好补偿。
却说金童婧儿回了宫里后,一身出门做客的行头尚来不及卸下,便要先去坤仪宫正殿给皇后请安,皇后正在逗弄大公主,听说他们来了,宣了他们进来。
大公主已经满周岁了,会喊哥哥姐姐,一见金童他们进来便往那边扑腾,小孩子都喜欢和大些的哥哥姐姐玩,大公主便极喜欢金童,婧儿都要往后靠些,帝后都常念叨金童若是他们的亲生子便好。
金童抱着大公主坐在罗汉床上,婧儿挨着他坐,宫人帮金童把鞋脱了,他便将脚也收了上去,婧儿没换衣裳便不喜躺赖着,不让宫人脱鞋,只端坐在床上。
“回来了,今儿玩的开心么?你们新出生的妹妹好不好看?”
皇后问候了孩子们几句,金童道:“家里兄弟姐妹多,我们吃饭时和姊妹们坐一桌,便是不嬉笑玩闹,光坐在一块儿便开心,妹妹……不大好看,眯着眼睛睡觉,像个小老头儿,没有婧儿和玉女好看,不过她也是我妹妹,再丑我也喜欢。”
皇后喜极了金童这话,搂着他进怀里揉搓两下,嘴角噙着笑,“你们出生时也是这般皱巴巴的,大了便好看了,你和婧儿都生的好,你们的小妹妹以后也会好看的。”
婧儿坐在边上抿着嘴儿笑看他们,心中羡慕哥哥总是能引得母后开怀大笑,与母后亲热,她便不行。
皇后又问婧儿:“婧儿,你们带去的礼物你爹娘喜不喜欢?”
婧儿点头:“喜欢呀,不过娘说想要我穿旧的衣裳给妹妹穿,母后,可行么?”
瑞三奶奶只是随口提起罢了,民间素来有小孩儿穿兄姐旧衣的传统,也不是说家里穷的做不起新衣裳,只是图个旧衣裳消病除灾的意头。婧儿满周岁便去了宫里,有些旧衣裳还得从宫里拿出来,宫里的小主子个个金贵,按理说该不会捡别人的旧衣穿才是,但宫里子嗣艰难,大公主出生时便从东海郡公家要了婧儿周岁前穿过的衣裳,一直到现在里衣也是穿的婧儿的,更别提如今又有个大肚子的裴婕妤,若还是个公主,婧儿的旧衣裳都不够穿了。三奶奶自然知道其间原委,只是和孩子们唠家常时提了一句,却不想婧儿记在了心里,回了宫来问皇后。
皇后拒绝了婧儿的请求,“下回你母亲来,你便告诉她,你的旧衣裳让玉女穿了,你妹妹若是没有衣裳穿,我给她做些新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