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背叛呀,”苏毓秀忽而又掩口笑起来,如同一个害羞的小女孩,“我要做的事,不是早就对你说了么,那时候你也很支持我呀,怎么这会只是要一个布置图,就好像我为难你一样呢?”
那是他杀第一个神的时候,她就站在他背后,眼睁睁看着他将火焰枪送入那名神降的脑中,挑出那缕神识,看着那纯黑的颜色,终于慢慢碾碎了那哀求神识。
他们两人那次是第二次见面,是在泸海一别后的第一次见面,当时她看着他动手,一言不发。
后来,她又看着他杀了第二个、第三个……到第四个的时候,她开口说了话。
她说:“神若不仁,何以渡人?”
他被那一句话问住,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有些烦躁的让她滚。
然后她说,“人是恶人有天收,神是恶神我会收,三太子,你要一起吗?”
他沉默着,叫她滚。
可他在杀第五个神将时,她又来了,沉默着看他杀人,然后丢给他一个瓶子,问他:“三太子,你要一起吗?制裁那些自居神位的‘神’?”
就在那一次,她将另外几个神将的资料一股脑的都传给了他,他点了头。
他向来喜欢交朋友,况且她展露的善意和理念都足以让他动念。
不过是锄强扶弱,就当多一同路人。
可同路终归也只是想象,却非是真正的同途,他们终归是不一样,有些观念终归有别,谁都说服不了谁,关系也如履薄冰。
三太子恍惚了下,继而被身上那股疼痛唤回神,道:“不可鞥。换一个。”
语气决绝,毫无转圜。
苏毓秀哂笑道:“真是想不到啊,三太子对天庭还这么忠心,那你当初又何必把事情做绝?杀戮同类,灭人神魂……现在却是后悔都来不及——”
“闭嘴!”三太子低喝,“别扯那些没用的,就一句话,换条件。”
“那就等你活过这次追杀再说吧,”苏毓秀眼中有冷漠的笑,“被自己的父亲上天入地的追杀,三太子,你打算怎么做呢?”
对她能知道天上来人身份的事,三太子一点都不意外,他道:“那是我的事。”
他眉宇中有浓郁的衰色,如同缺水的树木一样,现在还能跟苏毓秀说话,完全是在强撑着。
苏毓秀手指在车窗上缓慢的敲了两下,整辆车周围的光线都一阵扭曲,接着又恢复原状。
“好了,再没有什么天机能照到你了。”苏毓秀说。
三太子不置可否的应了声,眼皮却轻轻合上,仿佛睡着。
美人这才敢说话,道:“你捡他回来干什么?你是不是有收集癖?”
苏毓秀白他一眼,道:“有你什么事?”顿了下却还是道,“我有些好奇,传闻中最
烈性最不羁的神,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美人啊,你说他会不会趁着这次机会将他上次没做完的事做完?”
美人照样很懵,道:“上次?啥事?他该杀的都杀完了啊,没有没做完的事啊。”
“不,他没有。”苏毓秀说,“他当年想杀的人,还没杀完。”
美人动了下嘴唇,实在不感兴趣,就转了话题,道:“我有时真搞不懂你,说你年轻吧,你有时候沧桑的像是活了几百年的人,说你是老怪物吧,你还有心情谈恋爱,啧,还惦记年轻小伙子——”
苏毓秀射出死亡视线,道:“我看你是想死!”
……
城隍庙里气息也很淡了,主庙堂里被毁的一塌糊涂,城隍像的头都被劈成了两半。
院子里的菩提树也被掀倒了一半,粗壮的根茎也被生生的拔出了一些,将附近的地面都拱了起来,露出新鲜的泥土。
地上散了一地的许愿牌,廊下挂着的一溜转经筒被风吹着咕噜噜的转,发出低低的声音。
白唐口里含着棒棒糖,就立在那压倒了院墙的巨大菩提树前,头也不回的对着刚从庙门里出来的男人道:“土是新土,树也是新树,啧,瞧这年轮,最多才百五十年吧,能长这么大真是不容易。”
他用眼测量了下,给那人报数道:“成年男人一只手臂都圈不住,这长势真是喜人啊,墨墨,你看呢?”
身穿一身利落黑风衣的墨赦停在他身后,还未开口,便被白唐回手塞了一根棒棒糖。
墨赦:“……”
“吃啊,不要客气。”白唐说,“这树断处发红,色泽美丽,嗯,墨墨啊,我突然想起了一个恐怖故事。”
墨赦安静的吃糖,没有搭腔,视线停留在那隐隐从树根周围裂缝中透出的那些
白唐也不在意,依旧自说自话道:“墨墨你真是没情趣,这时候你明明就很想知道是什么恐怖故事,就该追问我是什么故事,以后要记住啊,不然换个人来得多憋屈,”接着又笑容明媚的道,“幸好我这个人豁达,不计较,嗯,我还是告诉你吧,那个故事叫——”
“有什么恐怖故事,会比地狱里更森罗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