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之中两名武将,一名仵作,皆非胆小之人,闻声望去,只见一名白衣男子,做文士打扮,折扇轻摇,从黑暗中走出,面容逐渐清晰。
他并非躲在暗处,只是夜深阴气掩盖人气,众人注意力又在蛊雕之上,才使得他无声的步步前行,宛如妖魔浮游人间。
身负监察长安治安之责的长安卫将军修颜涾首先发问道:“你是何人?”
白衣文士道:“小生徐悲凉。”
马丰涛忽然插嘴道:“是白天的读书先生,于白日里见过。此处有刺客行凶,凶险异常,请先生速速离去。”
白衣文士道:“哦?阁下认得我?”
南宫却道:“马仵作,此人也许就是那刺客呢。”
马丰涛先对南宫说道:“此人身上并无杀气,而且刺客是女子。”
而后又对徐悲凉道:“今日有幸听先生念过:托生此世,万般好处,也是一枕黄粱。修到神仙,身后千年,还要几杯绿酒。”
修颜涾道:“乔装和隐匿都是晋纳刺客拿手绝技。”
徐悲凉白日里的确吟诵过此诗,却没想到这位被唤作马仵作的少年竟能听过一遍就能记住,心中颇为赞许。又对四人道:“小生乃东方书院门生,摩伏无双国士座下弟子。奉家师之命,前来观大世浮沉。”
张初心问道:“何谓大世?”
徐悲凉道:“地仙飞升,修罗降世。”
修颜涾道:“果然是你!”
马丰涛道:“是你杀了我师父?”
徐悲凉摇头道:“非也,我东方书院只做大世见证者,从不参与。刺客诸位已经知晓,是晋纳太白公子麾下之人。”
南宫忽然道:“你刚才说你知道,你知道什么?这只蛊雕是太白公子的?”
徐悲凉道:“你们的问题似乎问得有点多。”
马丰涛面色渐冷,心知此人与师傅生死定有瓜葛,抬起黑气缭绕的长矛,指向徐悲凉道:“由不得你不答。”
徐悲凉无奈道:“好吧。太白公子的蛊雕是白色的,至于你们要的答案,就在那个布袋里。修罗降世是大势所趋,是帝国中兴之正道,你们不该阻拦。”
修颜涾道:“修罗如何,帝国如何,都是我大周自己的事。如今吾皇神农依旧在世,如何决断,不需要外人指点。”
徐悲凉道:“你们确定,捕捉刺客,是神农的指示?”
南宫投来询问目光,此事他也的确从未接到命令,只听那名不知来历的魏宏业一人之言,就与修颜涾自作主张前来捕捉刺客,并未经过谁的首肯。
修颜涾道:“守卫长安是我长安卫职责所在,并不需要谁来指示。大周上下齐心,有敌来犯,戍军备战,应为之事,谁人有异议?”
徐悲凉一指张初心道:“上下齐心,无人异议?那他为何在此?”
南宫也问道:“我也好奇,他为何在此。”
却不等修颜涾作答,手指轻点,棋子落盘,四面八方数道金壁忽起,瞬间将徐悲凉重重包围,封上头顶最后一块金壁后,南宫确认他再无处遁逃,道:“我相信你能给我答案。”
马丰涛却道:“没用的,不是真人。”
南宫生疑欲问,却见徐悲凉一边摇扇一边从金壁包围中泰然穿墙而出,对马丰涛赞赏道:“倒是天赋秉异,是否愿意来我东方书院研习天道,追逐人间至理。”
马丰涛手持罗盘原地转身,也不看徐悲凉,边走边道:“仵作挺好,我喜欢做仵作。”
几步之后,猛然抬头,看向南方道:“这边。”
也不理众人,持矛朝着那个方向奔去。
一直从容不迫的徐悲凉此刻终于暴露出慌乱之色,甚至无心掩盖,惊怒之后,原地消散。
南宫心领神会,知道这番变故是马丰涛寻到了徐悲凉真身所在,翻身上到来时所乘骏马之上,对修颜涾大声喊道:“我与马仵作去抓此人。你们调查布袋,回来时告诉我你所知一切,不许隐瞒!”
骏马追随马丰涛而去,很快就追上了他,南宫伸手提起马丰涛的腰带,将他整个人提上马背。
马丰涛挣扎着坐稳,二人向着西市一路纵马狂奔。
修张二人对视点头,并不言语,心中却对这瞬间发生之事了然,走近几步,来到蛊雕身侧。
南宫虽已撤去禁制,蛊雕却因先前猛冲撞击光壁,头部受创,从高空落地又填一伤,已经昏厥。张初心见到此怪仍然有些害怕,不经意间侧身躲到修颜涾身后。
修颜涾借着月色查看布袋,方才夜深昏暗,又隔得远,没有看清。此时靠近才发现,布袋中有殷红血液渗出。
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小心翼翼解开布袋,只见三人并躺在此,均是头破血流。
其中一人犹有一口气在,被修颜涾解开后还缓缓抬手,对着修颜涾喊出一声:“将……将……军……”
随后终于无力放下手臂,歪头咽气。
正在此时,远远“咚——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