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世界。
花如何开,花如何谢,风从何处来,风往何处去。
人心,如何渐渐腐坏。
他看得见。
他看得见,这个叫周诚诗的女孩,有一颗纯净的心。
就像他看得见,那个藏在黑夜里,渐渐露出獠牙的身影。
世人知道他是巫,这个身份瞒不住,巫的身上,总有特殊的香味,那是长期用花草酿酒沾染的。
可是却无人知道,他还是一个观世,这是他血脉里,无法舍弃的诅咒。
巫是他的传承,观世是他的宿命。
所以在这个夜里,那一株名为神农的药草在他的灌溉下终于发散出灵性的时刻,他看到了那个喜欢偷鸡蛋的小混蛋,慢慢变得狰狞,膨胀的肌肉撑破麻衣,跌跌撞撞的冲进村头老张家……
他依旧带着可憎的假笑,看着这血腥的一幕。
只是,这一次,这一年反复出现的一幕,终于让他,叹了一声气。
第二天,巫躲进了山林,他知道这一天,一定会有村民去围堵他的家。
一家四口,都被啃的血肉模糊,老张家里刚出生的儿子被咬掉头颅,又整颗丢在一边。这不是野兽饥饿来猎食,而是单纯的杀戮。
如此没人性的事,除了巫,还有谁做的出来。
一天到晚躲在自己那个阴暗的房子里,捣鼓出什么害人的邪祟,并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
即使,那群义愤填膺的村民,每个人都知道,每个人都很清楚,这件事跟巫没关系。
是的,他们很清楚,真的很清楚。
有人看见了那团黑影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也有人一整夜的关注着巫的竹楼。
可是那团黑影,看着是如此可怖。
巨大,蛮横,迅捷。
再看巫,一个瘦弱的青年,总是带着令人厌恶的笑意,似乎任何一个种地的老农,都能把他捏碎。
他是巫,他是恶因,也是恶果。
他天生就是带来灾难的。
他天生就是承担灾难的。
一瞬间,他们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目标是谁。
村里人大白天举着火把包围了巫的房子,只有那个偷鸡蛋的小贼,刚刚擦拭完满身的血迹,换了衣服悄悄从村里外跑了出去。
当周诚诗找到巫时,已经是深夜。
她看见他被宽大的衣袍盖着,在传说住着山神的老树下睡着了。
“村子里的人都在找你,他们说你是恶狼化身的妖物,杀了老张一家。”少女看见巫,焦躁的情绪终于安定下来,平缓的说起了山下的事。
“你觉得我是吗?”巫睁开眼睛,依旧带着笑意,依旧让人讨厌。
少女轻轻摇头。
“我不相信你是。”
片刻,又说。
“我相信你不是。”
这两句话的区别,巫很明白。
于是他笑了,真心的笑了,就想听见她说谢谢时,那样和煦。
当他这样笑的时候,真的很好看。
“村民上来了。”
巫看向远处的火光,靠近的很迅速。
少女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还太小了,应对不来这样的情况。
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找他。
只是为了说一句,我相信你?
“那天我救的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少女一愣,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巫要问这个。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因为他一直知道答案。
“他以前救过我。七岁那年,我父母被狼妖咬死了,只有我活了下来。没人管我,在我快饿死时,他给了我一块肉。”
“你不该吃那块肉的。”说这句话时,巫难得的没有笑,“他很幸运,遇上了你。”
“遇见他才是我的幸运,没有他,我就饿死了。”
“不,是他幸运。”顿了一下,巫又说,“他真的很幸运。”
少女不懂,以为他只是在安慰自己,忽然看见远处的火光已经把自己两人包围了,急道:“他们上来了,你快想办法逃吧。我知道你不是狼妖,不能被他们抓走。”
巫又恢复了那讨人厌的假笑,站起来拍拍长袍,对少女说。
“可惜我就是狼妖。”
少女诧异的看向他。
巫说:“而我不想死。”
“但是这里必须有一个死人,否则村民不会罢休。”
“既然我不想死,那就只能你死了。”
“你愿意为我死吗?”
少女呆呆的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巫继续说:“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说着伸手在怀里掏。
“你看,我这里有两瓶酒。”年轻人带着古怪的笑意,戏谑的把玩着手里的瓷瓶。
“一瓶是毒酒,最毒的酒,见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