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松此时,一颗心也正绷在弦上,但见苏柒求援目光投来,只得轻咳一声道:“她不过是侥幸躲过虎扑,什么轻功身法,母亲看错了罢……”
说罢,又向一旁的慕云梅递个眼色,慕云梅会意,亦强颜笑道:“是啊是啊,定是母亲被老虎惊吓,一时眼花看错了。”说着,便欲上前搀扶自家母亲,在八仙倚上坐下继续受新人的拜礼。
熟料此时,门口传来个低沉却决绝的声音:
“新娘子的一记轻功步伐,满堂的慕家人皆看得清清楚楚。大哥和五弟,打算欲盖弥彰不成?”
众人闻言望去,但见慕家三爷慕云枫一身素白打扮,负手徐徐而来。
因今日是王府的大喜事,家人及宾客皆应景穿得鲜艳喜庆,如今慕云枫这一袭如同吊丧般的白服,显得格外扎眼。
但他一语戳破,众人竟无人阻拦,任由他行至正厅中央,阴冷目光在苏柒如花容颜上扫过,再望向老王妃:“新娘子方才那一记轻功,与六年前中秋夜宴上,刺杀父王的杀手,所使的身法一般无二!”
经他这一提点,在场的慕家众人皆忆起六年前那个夜晚,亦是同样的地方,那扮作琴师的杀手,形如鬼魅地向侧滑开两尺,出其不意地将一柄细剑刺进了老王爷慕玉棠的胸口!
那是整个慕家,乃至整个燕北军的噩梦,如今眼见这诡异的轻功再现眼前,岂能不惊诧!
老王妃胸口一阵急剧起伏,望着苏柒的眼神中再无半点慈爱喜悦,只剩下冷冷的敌意:“你,到底是谁?!”
苏柒此时,完全骇然一片。当她听到慕三爷说“刺杀父王的凶手”,便觉头脑中“嗡”的一声响,炸裂了一般。
难怪……下山前苏先生万千叮咛,说这轻功会招致杀身之祸,原来……
慕云枫却不理会她的万千念头,继续幽幽道:“既然新娘子不肯说,我不妨替她说。六年前父王遇刺之后,我们众兄弟便百般打探那杀手的身份下落,只为替父王报仇。”
他说着,不冷不热地望一眼慕云松:“大哥身为北靖王继承人,自然最为尽心,在三年前便打探到,当日扮作胡姬来王府献舞的女杀手,乃是江湖上声名狼藉、以易容术著称的夜罗刹;而那个扮作琴师的,是她师兄青鹤道人。
青鹤道人此人,因精通阴阳之术,在江湖上颇有名气,也曾在珞珈山开坛授徒十余载,门下弟子众多,有入室弟子六人,如今个个独当一面。”
慕云枫说至此,刻意顿了顿,用刀子般冷戾的目光从苏柒发白的脸上划过,冷笑一声道,“然鲜有人知,这位青鹤道人还有个不入流的小弟子,是个女儿身!”
他刻意踱近苏柒两步,将她打量一番,道:“青鹤道人曾自创一门轻功,传说能休迅飞凫、飘乎若神,名为‘玉鹤辞’,因这轻功为青鹤道人所独创,自然敝帚自珍,只有其入室弟子有幸得其真传。故而……”他刻意放慢了声调,“这世上会轻功玉鹤辞的女子,独一无二!”
他骤然转向苏柒,咄咄逼人道:“你就是青鹤道人的七弟子!不巧的很,你的师门与我北靖王府,有不共戴天之仇!”
被他一语道明了身份,苏柒但觉自己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掐住了脖颈,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不共戴天之仇……苏先生他,竟是慕云松的杀父仇人!
可是……苏柒蓦地抬眸去看慕云松:在沈阳城时,他曾与苏先生正面交锋,却为何最终放过了他?!
然不等她想清楚,举座的慕家亲朋已是一片哗然,便见老将慕宁“霍”地起身,向慕云松问道:“敢问王爷,三爷所说是否属实?若是实情,恕我等家臣旧部,断断不能容忍仇家之女成为北靖王妃!”
他此语一出,立时得到杨元等一众老将的支持,齐齐抱拳向慕云松道:“请王爷三思!”
被逼到风头浪尖之上的慕云松,此时心中有百味驳杂。他着实懊悔自己的疏忽大意,竟让自己的大婚变成了老三蓄谋已久的陷阱!
对于老三的野心,他亦有所察觉,但他慕云松此生,最看重的便是兄弟之情、手足之谊,故而曾明里暗里数次提点于他,甚至有意削弱他在燕北军中的权力,希望他能够有所顿悟、回头是岸。
但他终不能相信,本是同根生的兄弟,也终有相煎何太急的一天。
慕云松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正对上苏柒望向他的目光,那一双如水双眸里的惶然凄楚,立时刺痛了他的心。
这本该,是她此生最幸福的日子,却被推上了审判台,成为众矢之的!
慕云松咬了咬牙,在慕家众人灼灼的目光中举步上前,伸手握住了苏柒冰凉发颤的手指。
老王妃见状,简直气急攻心,颤抖着抬手指着慕云松的鼻子骂道:“不孝子!事到如今你还……”
“母亲。”慕云松与苏柒并肩而立,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青鹤道人与其师妹夜罗刹,确是我北靖王府的仇家。但大燕律中,父罪尚不及幼子,更罔提徒弟。”
他望一眼苏柒,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