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自按捺下纷乱的心神,掐指默念口诀,只见一道精光闪过,那鎏金璀璨的小鼎从慕云松的灵台渐渐升起。
苏柒指尖触到鼎的刹那,但觉一阵彻骨的凉意直达心底。
她伸手将鼎握在掌心,攥得紧紧,向心口一收,慕云松却下意识地向前半步,但觉他与她之间的什么东西,被她无情挣断了。
一时间,只觉灵台中空空如也,那些关于她的昔日记忆似乎也要飘散而去,却被他费尽心力地抓住,用思绪包裹、缠绕。
他从未觉得如此难过。
偏偏她还要补上一刀:“给,你的通灵玄鸟玉。”
他回过神来,见一只纤细的手从监牢铁棱里探出来,掌心托着他的传家之宝,递到他眼前。
通灵玄鸟玉,北靖王府传家之宝,却是历代祖辈的定情信物,只在正妃中代代相传。
他犹记得,在东风镇,失忆的他一眼认出这块传家宝,那少女亦是这般伸出手,不情不愿地说:“喏,还给你。”那故作大方又隐隐肉痛的小心思,毫无掩饰地写在脸上。
也许便是那时,他很想将这块玉给她,一辈子再也不要回来。
究竟从何时起,她脸上再无昔日的无忧无虑、肆意欢笑,他也再看不懂她沉沉的心机。
收回这玉,从此便是陌路人。
他指尖动了动,却觉自己的手犹如千斤重,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
“罢了。”他颓然道,“你曾救我一命,这玉,就当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他转身,留给她一个萧索的背影,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从此,我再不欠你什么了。”
说罢,自觉再难控制胸中奔腾汹涌的情绪,逃也似地快步离开。
徒留下苏柒,一手握着玄鸟玉,一手托着镇魂鼎,空空洞洞的脑海中,长长久久地萦绕着他那句“从此,我再不欠你什么了”。
真的,两不相欠了么?
可你还欠我一颗心呢,不知何时被你偷了去,便再也没还回来……
我只愿你将它好好护着,对它温柔以待,从此风花雪月是你,平平淡淡是你,清贫富贵,皆是你。
偏偏你亲手将它毁了去,将它掰开揉碎,任它千疮百孔,又无情抛弃,再不多看一眼。
北靖王爷、慕云松、苏丸子,你毁了我的一颗心,要用何来还?
一滴泪,落在镇魂鼎里,瞬间冰冷。
一滴泪,落在玄鸟玉上,蓦地滚烫。
苏柒忽然无法抑制地颤抖,撕心裂肺地发出一声呐喊:
“慕云松,你这混蛋!!”
声音,在暗夜阴森的监牢中久久回响,一声声,一声声,在昏暗潮湿的墙壁上,撞得粉碎。
他贴身立在监牢拐角处的冰冷壁上,真真切切听见她这一句,但觉眼眶热了热,又瞬间冰冷。
举步出门,再不回头。
黄四娘和李锦飘在监牢半空,低头望着将自己抱成一团哭得昏天黑地的苏柒,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怜见的,话本子里的女主角都没她这么惨。”黄四娘被她的悲伤情绪渲染,感同身受的自己都快哭了,正欲劝一劝,却被李锦阻止,“你就让她尽情哭一阵子吧,世间哪个受了情殇的女子,不是先哭天抢地一通的?”
黄四娘:“……哭完之后呢?”
李锦:“哭完想得开的,抹抹眼泪也就过去了;哭完还想不开的,就该四处寻白绫去了。所谓‘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就是这么传下来的?”
“幸亏这牢头黑心,给她分的牢狱也简陋,连个能上吊的物件也无。”黄四娘心有余悸,“她可不能死,我还指望她给我配冥婚呢!”
原本哭得欢畅的苏柒,被这两位不着调鬼友气得,愣是再哭不下去,索性用袖子抹抹眼泪,没好气儿道:“放心,姑奶奶还不想抹脖子上吊,去跟你们作伴呢!你们去江府,可有收获?”
“这事儿说来就有意思了!”黄四娘见她好歹不哭了,忙不迭地转移话题,“我和小锦鲤在江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寻了一圈,愣是没寻到那死鬼江小姐的魂魄!”
“啊?”苏柒有些意外,“莫非,已经被鬼差勾走了?”
话说阴曹地府的拘魂鬼差这职位,千万年来就那么几位,既没得升迁,又没有鬼愿意来顶替。这几位外无竞争压力,内无失业风险,自然也没多少工作积极性,素来能拖一日绝不拖半晌,工作效率十分低下,此番这是……
“我们也觉得奇怪呀,小锦鲤便钻进江小姐的棺材里探了探,这一探之下,你猜怎么着?”
黄四娘讲得眉飞色舞,却见苏柒低眉搭眼没几分要猜的意思,顿觉兴趣索然。李锦便识相地接口道:“那江小姐的三魂七魄,根本就妥妥帖帖地在她自己躯壳里,压根儿没出来!”
这下,连苏柒也惊讶了:“怎么会?人但凡一死,魂魄自然出壳……除非,她没死?”
李锦慢悠悠道:“若说她没死,可气息脉搏半点全无,跟个死人一般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