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完毕,向慕云松拱手禀报:“王爷,根据小人初步判断,此二人应是先被人袭击,一番挣扎搏斗敌不过,被缚住手脚一通鞭打,打得半死不活之后,又被戳穿喉咙挂在树梢上致死。”
慕云松蹙眉问道:“死于何时?”
“应是寅时前后。”仵作指着那吴奎的尸身,“根据尸僵来看,这个死得早些,且手脚处勒痕更重,腹背有多处划伤,应是被缚后,从远处拖行而来。”说着,刻意将吴奎手腕上的勒痕指给慕云松看。
不规则的勒痕边缘,布满细密的血口子和刺伤……慕云松心念一动:这伤痕,何其似曾相识!
他不动声色,向仵作问道:“依你之见,这样的勒痕是何物所致?”
仵作倒也是个有经验的,又细细观察了片刻道:“不是皮带布条,亦不似皮鞭绳索等兵器,倒像是……粗麻绳,或是某种植物藤蔓。”
他的话愈发验证了慕云松的猜测,于是留下两个亲卫随仵作继续验看,他自己则带着徐凯回衙署去。
“我就想不明白了,是谁这般无聊,要将两个相距甚远,又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拖到一块儿弄死,再挂在一棵树上?”徐凯觉得这事儿诡异,忍不住地叨叨。
慕云松有些不耐烦地瞥他一眼:就你那胸肌比脑袋还大的金刚怒目相,想不明白的事儿多了。
不过徐凯的话倒是提醒了他:死去这二人,的确相距甚远,但若说是“风马牛不相及”……“你去一趟军籍司,将屠豹、吴奎二人的籍册给我取来。”说罢见徐凯依旧垂首愣神一副思考状,又悠悠然补充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迟一刻军杖伺候。”
徐凯立刻结束思考转身就跑,边跑边自哀:王爷衙署距军籍司足有四五里,一炷香的时间打个来回……王爷我究竟哪里得罪了您老人家?
苏柒一觉醒来已是午后,全然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躺在了慧目斋的床上,一旁还有个抱膝靠在床边儿打盹儿的小丫鬟葡萄。
看她睡得香甜,苏柒倒不忍心吵醒她,索性继续躺在床榻上,盯着头顶的床幔出神儿。
樊家的妖孽实在神出鬼没,连堂堂北靖王爷亲自出手,都没能逮住他……苏柒着实有些后悔:不是说好了只管辟邪不管捉妖的么?当初怎么就头脑一热揽下了这么桩生意呢?搞不好到头来银子赚不着,还砸了自己的招牌。
如今看来,某王爷口中的“素爱惹事”,还真不算冤枉诋毁。
苏柒默默地鄙视了自己一番,转头又想,樊府的人也着实奇怪多多:霸道的夫人花痴的小姐,被非礼了还上赶着倒追的李嬷嬷,以及形如僵尸又神神叨叨的花匠老妪……
想起那似人似鬼的老婆婆,苏柒便想起她口口声声唤她的“四姐儿”。
她从小便被人叫做“小七”,他们师兄妹中,行四的另有其人,乃是她那老实巴交的四师兄,想来是那老妪老眼昏花,将她认成了别的什么人。
苏柒将“四姐儿”喃喃念叨了两遍,依旧觉得陌生,她应是从未被人唤做“四姐儿”,不过……
苏柒翻个身儿,心底有些许遗憾:她儿时的记忆是缺失的,对于自己五六岁前的事半点不记得。
她曾质疑过自己:就连资质最驽钝的四师兄,也依稀记得自己三岁时玩耍被狗撵进了池塘的过往。冰雪聪明如她,幼年时哪怕再没心没肺,也该多少记得些片段过往的,偏偏……
她曾将这烦恼说与死鬼苏先生听,苏先生给了她个中肯的推测:许是她年幼时曾大病一场,高烧三日不退,把脑子烧傻了。
你才傻,你们全家都傻!苏柒当场不忿,宣布要哀悼自己“高烧三日”逝去的童年记忆,于是苏先生接连三日没吃上正经饭。
想起与苏先生的昔日过往,苏柒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儿,惊醒了床边打盹的葡萄。
“姑娘醒了?”葡萄赶忙揉揉眼睛站起来,“饿了吧?我这就去给你打水洗漱,准备饭食。”
“我怎么回来的?”苏柒用力回想了一下,最后的记忆就是在马车上,听王爷若有所思地叨叨些什么。
提到这茬儿,葡萄俏脸一红,冲苏柒投来个嗔怪眼神:“姑娘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您是被咱们王爷一路抱回来的哇!”
之前她和石榴姐姐还担心,她们王妃反出王府便要失宠,没想到啊没想到,反倒是小别胜新婚,距离产生美。
回想王爷怀抱姑娘那情意绵绵的眼神,将姑娘放在床上小心翼翼的样子,以及嘱咐她们不要吵醒姑娘,醒了叫她吃饭的殷殷叮嘱……葡萄感觉自己被一把铁汉柔情的狗粮彻底喂饱了。
“姑娘稍等,狗粮……啊不是,饭菜马上就来。”
看小葡萄满面桃花地娇羞飞奔而出,苏柒眨了眨眼:这丫头,情窦初开了?
正满心八卦地打算等葡萄回来好好问问,熟料忽听庭院里传来“咚”的一声响,紧接着便是葡萄高亢的嗓门:“妈呀!!”
苏柒赶紧闪身出屋,见葡萄正惊魂未定地立在庭院里,脚边躺着一个满身是伤、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