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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将行且尽手中杯(1 / 2)

眼前之人虽穿着普通侍卫的衣衫,随意在雪地里立着,偏生出举觞白眼问青天的意思。但看久了,那份洒脱不羁里,又透着野马尘埃的虚渺。

“她方才还在这里,这会儿应是随着贵妃回去了。”桐拂如实道。

“我其实一直没看明白她。”加布仿佛压根没听见,眸子里只看着雪落纷纷,“看着很近,伸手却触不着。触着了,又很快消失不见。”

“她为何要入宫?”

他的面容隐在长柏的影子里,“她做的事,我一向不问。只要她愿意,我陪着就是。就如同当初,她什么都不问,陪在我身边一样。”

“是在云滇?”桐拂忍不住。

加布瞄了她一眼,“她去过的地方,经的事,你根本无法想象。所以,眼下她这样,在旁人看来是疯了。其实,再寻常不过。”

“她将自己陷于险地,你也不顾?”桐拂晓得,若是自己,断不能看着小柔或是身旁的人,明知赴汤蹈火亦奋不顾身。

“险地?”他满脸不屑,“对她来说,当真算不上。只不过,我想见上她一面,有些麻烦。”

桐拂蹙眉,“你二人太过大意。京师,尤其这宫墙里,并非……”

“安稳地儿?”加布掐了她的话头,“这话是没错,许多事看起来明明白白,其实错综复杂。另有一些,看起来扑朔迷离,其实真相从来就在身边。”

桐拂见他越说越玄乎,将氅衣拢了拢,绕过他就走,“你们,小心些。”

加布将她叫住,“看在她的面上,有一事,且给你个提点。就不知,你对河道水妖案,可还有兴趣?”

桐拂抬眼望住他,“你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的未必有你多,不过,却恰好是关键所在。照理此事与我无甚关系,但看在桐女史与阿清的缘分上,倒也不妨一说。只是,”他顿了顿,“听了之后,你莫要怨我。”

桐拂瞪着他,“我为何要怨你,本是帮我解了困惑。”

加布的嘴角扯了扯,“世间事就古怪在这里,明明看着是帮你,却是害了你。反过来,亦然。”

“你究竟知道了什么?”她有些烦躁,将不安压着。

“河道案连夺七命,与之后的女子失踪并无干系,这个,你应是晓得。如此大案,太子亲审,锦衣卫、兵马司……能查案的都出了力,找不到凶手绝无可能。

既然找到了却没追究,反倒胡乱与女子被劫一案并案,草草搪塞了之。又是何人有此能耐?”

见她神色莫测,加布继续道,“此事说来也简单,起初大张旗鼓地查案,当是为了安抚民心。最终落在李景隆的头上,却不过是将他幽禁于宅邸罢了……”

“有话直说。”桐拂紧攥着氅衣的垂绦。

加布盯着她,“其实你已经想到了,或许很久以前就已经想到了。只不过,一直躲着。”

马车停在问柳酒舍旁的巷道里,桐拂下了车,径直走到河边。雪方停歇了,夜风刺骨,河面上舟船寥寥。

加布的话犹在耳畔。

奉天殿,东宫,内阁……

所谓河妖、鲛人、雕题、交趾的槲若、莫邪与长公主、素纱禅衣、蒙古刀……不过都是黑白棋子。纷纷错错一局棋,于谁人的指间拈起落下……

他究竟是观棋人,还是拈棋的那一个……

腕间白雁玉钏透着寒意,那寒意蜿蜒徘徊,整个人似浸于冰鉴之中。

身后有人言,很快听见逐渐走近的脚步声,踏雪而来,簌簌急切。

“小拂,这么冷,你杵在雪地里做什么?”

她转过身,金幼孜已到了跟前,将她一双手拢着,蹙着眉心,“我明日一早就走,今日来找过你几回,你入宫去见了贵妃?”

见她没出声,他凑到近前,“出什么事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你明日出征,早些回去歇息。”她垂着眸并未看他。

“我不回去。会很久看不到你,我要多看一会儿。”他不撒手。

“我乏了。”她试图挣脱。

“好,我们进去说话……”

她猛地抬眼,“我自己进去,明日一早要去沽酒,我就不去西水关了。”

他一愣,手中一空,她人已提步往酒舍走去。她走得很快,仿佛在逃离什么。

这想法令他有些慌,他追上前,将她拽住,“一定有什么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面上浓浓的倦色,“我真的乏了……”

“小拂,你脸上从来遮不住事,你自己不晓得么?”说罢他将她扯着,走进一旁的马车里。赶车人应是畏寒,避去了酒舍里。

他将她按坐在自己的身旁,“此处无人,你有什么只管说出来。否则,你让我如何能安心去……”

“好,”她忽然将他打断,“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河道案的凶手是谁的?”

他面上神色倏而变了又变,“此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何况,此事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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