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黎笙嘴巴开开合合在说着什么,桐拂却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虽然日日盼着能转回,但当真回来了,为何一颗心空落落依旧无定处……
她猛地想起什么,伸手往袖子间摸去,里面空空如也,新折的纸笺再无踪迹。
“你脸色怎的这般难看?”
耳边黎笙的声音令她终究回过神,桐拂强自道,“我没事……我想起来还有旁的事,改日再来。”转身就欲离开,却没能挣脱。
黎笙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别急啊,有个人想见你,见完了再走不迟。”
“在下黎澄,多谢桐姑娘。”身后有人道。
桐拂转过身,眼前是个陌生的男子,身量同金幼孜差不多,但看起来更消瘦苍白。青袍于身,空荡荡的,似是一阵风就能吹倒了。
“我大哥。”黎笙上前亲昵地将他挽了,脑袋靠在他肩上,“若非你,他如今还在大牢里。”
胡元澄?桐拂心里慢了一慢,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只是因为那个小小的火器上的木送子?
“那样东西,是我大哥做的。”黎笙面上十足的得意,“这天底下,能将火器做得如此神威,也只有我大哥了。”
“原来如此……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她想了想,自己除了把那木片交给朱高炽,当真什么都没做。胡元澄有这个本事,奉天殿的那位八成早就探清楚了。她估摸着,就算没自己这一出,眼前这位从王爷沦落为战俘的火器大家,也会很快被放出来。
黎澄拱手道,“如今陛下令我督造兵使局铳箭、火药,为工部主事。”
“那要恭喜黎大人了。”桐拂由衷道。
黎澄面上红了红,“往后,若有能相助的,桐姑娘只管说,黎某必当竭尽全力。”
“所以……如今你们都住在此处?”桐拂不由问道。
“我住在城东官庐中,阿笙暂住在此处,过一阵子,也会一起搬过去。”黎澄道。
“那我就不打扰先回去……”
“我送你!”黎笙将她送至门外,“卢潦渤我已教训过他了。本是让他想法子拜托你送东西入宫,没想到他竟给你下了毒,害得姑娘这般。
好在姑娘已大好了,否则我定饶不了他。改日我让他登门道歉……”
桐拂想着那小蛇,忍不住一个寒颤,“无妨无妨……过去就过去了。”她忽然想过来,最后记得的,自己是在文渊阁中,那之后……
“桐姑娘,可是要回去了?”巷子里候着的驾车人迎上前。
桐拂望着眼前的马车,迟疑了一瞬,“回……回去。”
眼瞅着黎笙驻足相送的身影渐渐远去,桐拂倚在窗边,一头雾水,偏又没力气去琢磨。
看起来是卢潦渤给自己下的毒毒性发作,自己一头栽在了文渊阁里,至于那之后……没有分毫印象……
糊里糊涂这般想着,晃晃悠悠间她又睡过去。待感觉马车停下,再一睁眼,外头已经黑下来。
她伸了个懒腰跳下马车,还未来得及道谢,马车已辘辘远去。待看清眼前的情形,她几乎腿一软坐在地上。
面前分明是自家的小院。
已有多久没回到这里,她记不清。虽浸掩在沉沉暮色中,小院的篱笆木门、檐角瓦当,无一不仍是往日模样,分毫不曾改变。
仿佛推开门,就能看见爹爹翻晒药材,娘亲在廊下织补,还有小柔,乖巧地帮着洒扫……
桐拂觉着面上一片凉意,伸手尽是水泽。
她深吸一口气,提步走上前,将院门推开,手悬在半空,一时再挪动不了分毫。
院里和廊下悬着灯笼,将四下照得敞亮,屋门开着,可以瞧见案上摆满了酒菜。
“哟,小拂回来了啊,快快快,别愣着,端菜去!”刘娘子从侧屋里出来,端着热腾腾的汤碗。
桐拂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已被塞了一摞酒盏,“赶紧拿进去,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看着爹爹走入屋里的背影,她觉着这个梦实在是有点……
又有人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丫头还愣着?看到我不高兴?”
桐拂扭过头,喃喃道,“平海哥……这个梦……实在好极……”
俞平海哈哈大笑,在她的脑袋上又使劲揉了揉,“做什么梦,你平海哥我回来了,给你带了一堆西洋的稀奇玩意。还不赶紧进去瞧!”
桐拂猛抽了一口气,“这都是真的?!平海哥……你坐着大宝船回来了?!”
跟着俞平海走进屋子,除了爹爹、刘娘子,居然还有一个认识的。
“文……文大人?”桐拂语结。
文德正与桐君庐说话,听见这一句,转过头来,“昏昏茫茫的,看来还是没好利索。”
“她几时能听进话去,让她不要出门,一转眼就跑没了。”桐君庐面带愠色,转向她,“还不赶紧过来坐下。”
桐拂忙依言在一旁坐了,再不敢吭声。
这架势,难不成是文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