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果点茶?听着倒是别致,小拂可会?”徐妙云似有了兴致。
桐拂将袖子挽了,“好久没做,我试试,这么新鲜的果子,当是极好的。”
侍女进进出出,很快另外架起了小炉,银杏果去了壳被放进铜锅里,以小火慢炖着。
二人说话间,那果子渐渐显出青碧琉璃般的颜色,极是漂亮。这一头,茶水初沸,桐拂抬手欲斟茶。
徐妙云忽然道,“有些可惜……若带了那白瓷茶盏,洁素莹然,与这茶和果当是绝配……”
有侍女挑帘入来,手中托盘上,赫然是那对白瓷茶盏,“禀皇后,方才陛下遣人将这茶盏送来,说皇后或许会用上……”
徐妙云讶色很快散去,眼角浮现笑意,“今日偶遇小拂,看来并非巧合。”
茶汤清亮,注入白瓷盏中,琉璃青的银杏果在其中悠游上下,香味四溢,一派怡然自在。
“小拂,可还记得北平城里,与我们一同守卫丽正门的那些女子?”徐妙云尝了一回茶,忽然道。
桐拂一个错神,那情形,她以为早深埋于心底无迹可寻。这一问,挟着刀光火影扑面而来,令人无处遁形。
那些秀婉瘦弱的身影,穿戴着沉沉的并不合身的盔甲,手里握着的不过是瓦片石砾……身前是无尽狰狞的弓弩刀剑,身后是幼子、老人与伤者……退一步,城池沦陷,他们将失去最后的庇护……
徐妙云的声音幽幽,“她们同我一起负戈守城,我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能与她们再见上一面。总要当面答谢……”
桐拂见她面显落寞憾色,心中一跳,“待陛下北巡,妙云一同去北平,自然会再见到她们。”
徐妙云未再出声,将白瓷盏底的青果拈在指间,恍惚见青葱过往,旧忆斑驳……
桐拂回到庐舍,天色已晚,门前却停着陌生的马车。院门敞着,隐隐听见里头的动静。她绕过照壁,就看见前堂正中坐着一位女子,似在训斥一旁立着的几个侍女,瞧见桐拂走进来,哼了一声,将手中茶盏重重搁在案上。
“林浅?”桐拂有些意外,有一阵子没瞧见她,怎么会忽然冒出来?且明显看起来十分的不悦。
“我和你熟么?谁让你直呼我的名字了?”张林浅柳眉倒竖,又添一抹不悦。
桐拂在她对面坐下,将手里一包东西放在案上,“我与你大约是不熟,不过,这银杏果是熟的。我回来路上刚烤的,好吃得很,要不要尝尝?”
见张林浅别过脸去一脸嫌弃,桐拂将包袱打开,自顾自地剥起壳吃起来。果香一时四溢开,极是诱人。
桐拂吃得香,眼风里瞅着那张林浅正偷偷斜眼看来,心中好笑,将手中剥好的银杏果推至她面前,“趁热吃才好吃……”
张林浅忍了半天,终是忍不住,伸手拈了一颗就吃。吃了就停不下嘴来,直呼好吃,抬眼看着桐拂正笑眯眯看着自己,瘪了瘪嘴,“一般,还不错……”
“不知张姑娘找我什么事?”桐拂瞧她显然已忘记了来意,好心提醒道。
张林浅冲着一旁的侍女道,“都去外头候着。”待人都退干净了,她才转向桐拂,“你今日,去了灵谷寺?”
桐拂将手里的碎屑拍去,“唔,路过了一回。”
“路过?”张林浅冷笑道,“这路过的有点巧,刚好能遇见皇后。”
“咦,难道张姑娘也刚好路过?”
“上回,你入宫看皇后的瓜圃,又是浇水又是刻瓜。这一回,去灵谷寺的山林间喝茶叙话,还有陛下命人送来的白瓷茶盏。听说你和金大人关系非同一般,你却又想方设法巴结皇后,究竟动得是何心思?”
张林浅眉眼间与她爹爹生得极相似,这么言辞凌厉的一通说,令桐拂忆起当年在张玉营中过往,不觉又有片刻失神。
“你看,我就猜到,”张林浅见她语迟,想来是说中她的心思,先是得意后又恨恨,“就你?也想觊觎陛下身边的位子?”
桐拂将张林浅手里的银杏果拿走,“这东西不能多吃,尝尝差不多就行了。”
张林浅顿时冒火,拍案而起,“我方才说的话,你竟敢假装没听见?!我告诉你,终有一日,我是要站在陛下身旁的!到那时候,无论你有何心思,我都不会让你得逞!”
桐拂抬眼瞧着她,“你想要的东西,我没有半点兴趣,张姑娘怕是找错人了。”
张林浅一愣,“你……你当真没有旁的心思?”
桐拂把玩着腕间的白雁玉钏,“这怎么好……我已收了人家的大雁,难不成林浅觉着,我该将这聘礼送回去,再去盘些旁的心思?”
张林浅的目光在那玉钏上反复看了数回,这才扑通一声坐回去,“你不早说!”
“你也没让我说啊……”桐拂晓得她虽脾气蛮横些,但其实直来直去,倒也实在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主,“现在你可放心了?”
张林浅闷闷坐着,好半天没吭声,许久才道,“他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思,也答应我爹爹照顾我。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