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纻舞,关山月,永嘉紫桂。简文帝之女,萧妙淽。
半幅玉色面具之后,究竟是谁?
他在前面走得有些急,桐拂不知从何问起,想了想,索性闷头不语。二人在一丛山石后的阑干处站定,见远处台榭上烛火流光,人影绰绰。不闻丝竹舞音,隐隐听得清谈三五声。
“昭明太子?”桐拂望着那之间姿颜清华的一个身影,没忍住。
“相思无终极,长夜起叹息。徒见貌婵娟,宁知心有忆。寸心无以因,愿附归飞翼。”
“长相思。”她道,“这首我见过,我娘的帕子上曾绣着。”
他将她的手又握紧了几分,待那之间一片冰凉渐渐有了温度,他才又道,“若非普通七年厌祷一事,也不至于那之后,江陵十四万卷书,一皆灰烬。”
“烧书?他一口气烧了那么多?”
他一声叹,“不是他。这件事……罢了,回头再与你说。”他转身望着她,“你说过,在水里遇到的那个人,身有鱼鳞?是鲛人?”
“鲛人我没见过,也不知长什么模样。”说罢这一句,她忽然一个懊恼,之前竟忘记问那卢潦渤可否见过鲛人,“只是寻常人身上怎会有鱼鳞?且那人水性实在好得诡异,若非鬼神,恐怕只能是鱼了……”
“上回在东宫书阁,我翻到一册书,里头有一则倒是提过这鲛人。当时匆忙,没瞧清楚。既然来了,不如再去瞧一眼。”他领着她就要走。
“去东宫?就这样去?不怕被逮着?”桐拂有些吃惊,“若被人瞧见……”
“人不是都在这儿?”他脚下没停,径直往远处灯火暗沉间走去,“那书阁里值守的,我都熟识了。”
“你常来?如此熟门熟路,连人都熟识了?”他走得急,她跟着就有些趔趄。
“唔还好……你只需记着,一会儿若遇见书阁里值守的,你莫要出声,话我来说。”
饶是曾整日在总明观巨大的书阁里跑进跑出,桐拂还是被此处万千牙签玉轴震撼到说不出一句。且那层层书架之上镶嵌着不知何种宝珠,透出的光亮四下交织,映出一室明堂。
偌大的阁内不见人影,金幼孜径直去到墙边的一排木架前翻找起来。她没兴趣翻书,爬上远处的木梯,坐在架子上抠着高处一溜排明珠,实在是没见过这般宝物……
身后一声抽气,紧接着扑通一声,似是一堆书落地的声音。
桐拂一愣,倒很快镇定下来,缓缓转过身。
应是此处的书吏,面前跌落了几册书卷,正吃惊地抬头望着坐在架子上的自己。想着方才金幼孜交待的莫要出声,她冲他歉意地笑了笑,又往架子里缩了缩。
“我这是眼花了么……”那人似是自语,也不去捡拾地上的书卷,犹盯着她。
她忙点头,又将挂在外面的脚缩了进去。
“莫怕,”他安慰道,“可是别处宫里的?走错了路?”
见她摇头,他一愣,难不成不能言语,顿时心起怜惜,“无妨无妨,我不会告诉旁人,你先下来,我送你出去……”
他方要攀着那木梯而上,只听身后一身轻咳,“不劳校书郎,还是我亲自扶她下来。”
那校书郎闻言慌忙转身,见着金幼孜立时显出喜色,跟着就是躬身一拜,“司书大人……”拜完了起身,面上又有些糊涂的意思,回头瞅了一眼架子上的女子,再瞧瞧金幼孜,“这位姑娘是……难道是……总不会……”
不容金幼孜开口,他继续盘算出声道:“这书上说,自古司书鬼大人只有一位……能与司书鬼大人同进同出的,只有蠹鱼仙……蠹鱼仙竟是女子……她总不会就是……”
他一手指着桐拂,面上神情已由方才关切怜惜化作惊怖厌恶,转而对着她冷冷道:“今日阁中遍熏芸香,且司书大人亲临,麻烦架上鱼仙速速离开,若伤在此处怕是有些难看。”
“还不速速下来!”金幼孜仰头瞪着兀自看戏看得振奋的那一个。
桐拂看那校书郎变脸,正看得有滋有味,被这么一吆喝顿时觉得没意思,也不攀那木梯,直接自架上跳下来,正站在那校书郎身旁。
校书郎几乎立刻扑在地上散落的书卷之上,死命护着,“司书大人速速收了这蠹鱼!这些书卷方从横山日南郡北麓千里迢迢运来,万万不能被她毁了……”
金幼孜已走到桐拂身旁,将她拉至身后,“临邑?日南郡运来的书?”
校书郎忙将地上的书卷归拢了牢牢抱在怀中,“正是,此书极珍,尚未来得及抄誊。”言罢仍死死盯着金幼孜身后的桐拂。
“这书可否容我一观?”见校书郎面显难色,金幼孜轻叹道,“此处藏书三万,如今又有蠹鱼出现,今后能否皆无恙,怕是要费些心思……”
校书郎忙将手中书卷递过,“司书大人想看只管拿去看,在下只是担心……”
“她么?”他将她牵至身旁,“不过一小妖,我看着她,岂会容她作乱。”
桐拂不好出声,只能用凌厉眼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