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你没事吧?”俞平海望着船尾兀自出神的桐拂,挠了挠脑袋。
这丫头方才两次入水,救了那个官家小姐,又替人家捞了个镯子上来。分文不取,迷迷瞪瞪地就回来了。回来以后就一直坐在那里发愣,一声不吭。
“唔?”桐拂这才回过神,将身上已经快要干透的衣衫掸了掸,“我能有什么事儿?”
“你方才捞镯子,潜下去那么久,那些瞧热闹的都以为你上不来了……”
桐拂将长发重新簪好,斜眼看过来,“他们不晓得,你也不晓得?便是在这水下睡上一觉,我也是可以的。”
俞平海瞧她神色恢复如初,这才放下心来,嘿嘿一乐,“我们小拂入水就变成鱼了……”
桐拂一跃而起,笑嘻嘻道:“淮清桥到了,我下去了啊,谢谢平海哥!”说罢已经轻巧地跳上岸去。
过了淮清桥,临着秦淮河,岸边酒肆茶馆商铺林立,河中画舫往来不歇,比那北市街又是另一番风情。
桐拂沿着河边走了一小会儿,抬头看见问柳酒舍的招牌,提步而入。
店里跑堂的都识得她,纷纷招呼道:“哟,小拂姑娘今儿来得早啊,又得了什么湖鲜?”
桐拂晃了晃手里的包袱,嘴角一扬,“不可说……”人已经往后厨走去。
刚踏进后厨,已经听见刘娘子的声音,“哦哟,你这是要放火烧了我的后厨?!放那么多柴火做什么?哎哟气死我了!火候,火候很重要的!”
刘娘子不过三十出头,却是金陵城数一数二的名厨,多少食客慕名而来,能喝上一口她做的菜汤也是好的。
听见身后动静,刘娘子转过身来,看见桐拂,方才还火冒三丈的面容立刻春风和煦,“还是我们家小拂乖巧,让人看着就欢喜,来来来,让我看看……咦,几天没瞧见,怎么瘦了?”
桐拂将手里的包袱递给刘娘子,撇着嘴,“那是好久没吃到刘娘子的饭菜,念想的……”
刘娘子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这小嘴儿,甜起来不要命的……”
将那包袱打开一看,她就是一声惊呼,“雁头?!”
惊喜过后她急忙将桐拂拉到后院,“你上哪儿采的?休要瞒我,这东西,如今只有后湖里才有。你是不是偷偷摸摸去了?”
桐拂笑嘻嘻地点头,隔着衣衫摸了摸金幼孜给她的腰牌,“没事没事,采一点没事的。”
刘娘子忽地想到什么,将桐拂的手凑到眼前,看着那细嫩雪白的指间,尽是密密的红点,不觉起了怒意,“臭丫头,做什么偏要去采这雁头,瞧把这手给扎的,再浸了水,多痛啊……”
桐拂忙忙将手抽回来,“这算不得什么,我也没采多,足够刘娘子这几日的鱼羹之用……”
刘娘子自腰上接下一个锦囊,欲塞进桐拂手里,“这些你拿着,以后不许再去采这雁头。”
桐拂不肯收,“刘娘子一向待我好,就同我……同我……”她顿了顿,“总之,我是不可能收你的铜钱。”说罢转身就要走。
刘娘子自然晓得她的意思,眼眶有些热,“傻丫头,我也一向待你如自家人一般,听话,这钱你收着。你爹爹在外头做铃医,你要照顾小柔,可别委屈了自己和妹妹……”
桐拂这才想起那事,急忙压低声音问道:“刘娘子,近日可还有宫里的人来酒舍?”
“有啊,咱这酒舍,虽比不上西水关十六楼的,但宫里人也常来。怎么了?”
“小柔她……她进了宫,做了女官……”桐拂犹豫了一阵才说道,“我想,打听一下,她在里面可好……”
刘娘子一脸讶色,“怎么就入了宫?最近没有秀女和女官的采选啊?”
桐拂低头搓了搓衣角,“都怨我……”
刘娘子揉了揉她的发髻,柔声道:“没事没事,还好是女官,总还有出宫的机会。我替你想办法打听打听,有消息了就告诉你……”
猛听见前头传来哐啷一声,刘娘子将那钱袋塞进桐拂怀里,就往前走去,“又不晓得是哪个醉鬼发酒疯,吃个饭也不消停……”
桐拂出了酒舍,外面日头正烈蝉鸣鼓噪,幸得靠着河边,尚有些风凉的意思。正寻思着小柔的事,听见不远处传来马蹄声急,路人纷纷避让。
到了近前,听着鸾铃声声,见那马上的驿卒腰挂“火印木牌”,面色肃杀风尘仆仆,背上缚着信筒和驿旗,很快消失在路的另一头。
“哟,你刚才瞧见没?”身旁的人议论起来,“那驿旗是鸡鸣驿的。”
“你怎晓得?鸡鸣驿在何处?”另一人问道。
“咳,我以前做过驿站的驿夫,自然晓得。那鸡鸣驿可是北方第一驿,在那怀来城外……”
桐拂的脚步顿时止住,怀来?她之前瞧见的那一场厮杀不正是在怀来?
还有那个人……手上染着那么多鲜血,却将自己救下了的那个……燕王。
……
朱允炆朝衣未脱,望着手中笺纸,洋洋洒洒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