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最近心情很烦,他登基已经半个多月了,可真正开心的也就刚登基那头三天。
借着新帝登基的由头,他一鼓作气将曾经教习他治国理政的几位夫子扶上了高位。
可没曾想朝廷官员对此举颇有非议,背地里竟有官员说他任人唯亲,并对他格外敬重的夫子们恶言相向。
将一部分东宫旧臣提任朝中为官,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历朝历代的新皇帝都是这么做的。
新帝登基意味着先帝驾鹤西去,相比于原有百官,新皇帝自然更信任一直跟在他身边、教他仁义礼智的夫子。
面对这等情势,朝中原有大臣基本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安安稳稳的混到退休了事。
毕竟若论亲疏远亲,他们伴随老皇帝身边,自然没东宫旧臣来的近。
只是问题就出在这儿!崇祯还没死呢!
他们这些老臣与崇祯一起经历大明的内忧外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个个心气儿都挺高。
外加上太上皇就在京城边上盯着,他们才不肯唯唯诺诺听这群‘小年轻’使唤,而且他们认为,崇祯也不会放任新帝肆无忌惮的打压他们。
一开始吧,朱慈烺还想着不过是彼此之间一些小摩擦,待磨合磨合估计也就行了。
可磨合了都半个多月了,非但没有消停,反而事情闹得更严重了。
空降的三个重要大臣里,礼部侍郎程志和督察院右副都御史陈泰应还好说,毕竟大伙儿各司其职也犯不着撕破脸。
可吏部右侍郎的位子就不一样了,吏部乃六部之首,掌控着整个朝廷所有官员的考核、升降,这里头的权(油)力(水)足以让所有臣属眼红。
张天禄一个小小的四品詹士府少詹士,何德何能占据如此要位?
先是刑部左侍郎王元古上奏疏,弹劾新任吏部右侍郎张天禄扶植东宫势力,刻意打压朝中大臣。
上任吏部右侍郎乞骸骨告老还乡,王元古本是最有机会接任的人选。
而且他素来与吏部尚书方岳贡关系不错,本以为方岳贡上奏举荐,外加上内阁里都是他们这群同甘苦的老臣,几乎是十拿九稳的事儿。
可新帝登基伊始,直接将这一切打乱。
王元古差点气炸,与几位老友商议,定要给这群‘小年轻’点颜色看看。
张天禄年四十二,天启六年新科榜眼,王元古都六十四了,在他眼里当然称得上小年轻。
这张天禄这厮也不是省油的灯,张天禄早在詹士府韬光养晦时,早已将朝中各大臣的情况摸了个明白。
王元古弹劾他的第二天,这厮便也参了王元古一本,弹劾他为老不尊,六十四岁高龄仍纳青楼名妓陈玉棋为妾,有伤风化、败坏朝廷威望云云。
其实这年头官员纵情风月场所者甚多,一些朝廷教坊司制下开设的青楼,大多也只为有功名在身的士子开放,本也不算什么。
但这只限于四品以下官员,深居高位如王元古这般反而受身份所压,容易遭人非议。
外加上张天禄久伴朱慈烺身边,更是盛气凌人,二人在朝堂上一开始还引经据典、据理力争,到了后来便上演了全武行。
张天禄指着王元古的脸骂他不要脸,王元古都六十四了哪里肯受这等侮辱和谩骂。
他说又说不过这伶牙俐齿的张天禄,直接上前一步便挠了张天禄一下,老大爷指甲修的不错,只一下便让这张天禄破了相,血淋淋的十分狰狞。
张天禄摸了一把自己英俊的脸沾了一手血,嗷了一嗓子便要还手,王元古都六十四了如何打得过张天禄,张天禄一拳头便让王元古鼻子冒了血。
四五个大爷担心老王出事,便开始拉偏架,詹士府旧日同僚程志、陈泰应不忍好友被围殴,也撩起袖子加入战阵。
东宫旧臣虽然年轻,但搁不住老大爷人多,双方你来我往、胡撕乱扯,只一会儿张天禄的发髻便被扯的乱糟糟,连带着衣服也被撕了好几个大洞。
“你们眼里可还有朕这个皇帝吗?”朱慈烺坐在龙椅之上双眼几欲冒火,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听闻父皇临朝的那些年朝中大臣多有放纵,可一旦亲身临之,却才知道这皇帝不好当。
说完便怒气冲冲的冷哼一声退了朝,而后朱慈烺的解决方式是,张天禄、王元古各罚俸两个月了事,并下了旨谁再敢当朝斗架,重罪。
朱慈烺也是没办法,他虽然想偏袒张天禄,奈何也不敢对一众老臣们怎样。
毕竟这些都是他父皇的旧臣,倘若真的刚一登基便对老臣们下手,他自己都没脸去见西山别苑的父皇了。
本以为下了旨这事儿怎么着也要过去了,只是朱慈烺小瞧了这帮老臣。
这些平均年龄都在五十五岁的老臣们什么阵仗没经历过?
新君登基的第一仗必须打赢,趁着新君年幼,必须让其知道他们的厉害,让新君知道他们可不是好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