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凉凉好奇的问道:“是不是这一行风险高,所以剩的人少。还是入门的客观条件比较多,所以学的就人少。”
凌笑点点头又摇摇头,“两者都有,不过那都不是驭鬼师一宗没落的原因。驭鬼师一宗始于汉时,两千多年里较其他宗派算是人数不鼎,不过总也有几十人。”
凌笑说的很慢,说到一半又低头去喝水。
孟凉凉忍不住追问,“那其他驭鬼师呢?”
“死了。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那场战争里,死的只剩我师父一个。”
“啊?”孟凉凉诧异,“修仙者还打不过普通人吗?”
凌笑的脸上也现出了诧异之色,“你不知道?”
“我新入职的,不知道。我应该知道吗?”
入、入职。
凌笑看了孟凉凉一会儿,这个词汇让她有些恍惚。好一会儿她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思绪,“修行一途艰难漫长,又有几位修得不坏之身不惧炮火的大能。更多的还是以血肉之躯去拼。
驭鬼师一宗特殊,身在数里之外便能驭动鬼灵,取人性命于无形。战场向来是魂灵最多的地方。一旦遇到驭鬼师,倭人便不敢开杀戒,多杀一个,他们就多一个对付不了的鬼灵。他们没有驭鬼师,请再多的巫女神祝也无济于事。”
“等等。”孟凉凉插言,“你的意思是那时候修仙者们出手了?”
那怎么还打了那么多年。而且不光书上没写,也没听老人们说过。
凌笑的思绪又一次断了,再开口,话便有些凌乱。
“有很多事都只能被埋藏。大部分人所知的真相,都残缺了一角。那场战争双方的风水师、修仙者也在斗。
当时凡有驭鬼师所在的地方,也算是铜墙铁壁,所向披靡。
那年战争最为激烈的时候,驭鬼师一宗七十三人聚齐赶赴N城。本想舍了一身修为,集结那里的怨灵,一举驱灭倭人。没想到关键时候宗里出了叛徒。
他们里应外合,一夜之间全宗遭屠。我师父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身上十五个弹孔,被补了两刀,勉强活下来也成了个半废人。
自那以后驭鬼师一宗再不复当年之势。驭鬼师本就传承困难,师父身体又很不好,现在只有我一个了。
所以我才千方百计的想要活下去。”
凌笑忽然一仰脖颈,把大半杯热水都喝了下去,似不觉烫热般。她喝完了水,仍旧是仰着头,她像是在看天花板,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我早就算到了,我有一死劫。
我师父常说他能活下来是天道怜悯。我却不信天道怜悯,我要靠我自己活下去,延续宗门,完成师父的遗愿。辛巳是我给自己制造的生机。
神君,辛巳他......没机会出地狱了吧?背弃同僚,再多的功德也赎不出什么。”
她缓缓的收平视线,看着孟凉凉道:“待我阳寿终了,是否能换出他?”
孟凉凉尚沉浸在那慷慨悲壮里肃然静默,听到她后面的话,情绪有点转不过弯儿。她捋了好半天,明白了,“你、你的意思是,你早知道自己会死,所以利用辛巳渡死劫?”
不是罔顾一切的爱情脑,而是阴谋利用。这反转直接跳界啊!
“是。”凌笑平静的道:“从一开始我就在利用他。一直到刚刚最后一刻我还是在利用他,我会在走上黄泉路的那一刻以魂化生,拼的魂飞魄散去争得一线生机。届时他必然还是愿意助我的。”
说到此处,她扯动唇角笑了笑,说不上那笑意里是绝望还是自嘲,“我利用了他,我也真的爱上了他。原本,我不后悔。害辛巳至此,无辜带累一个鬼差消亡。我皆不后悔。只要我能活下去,只要我能延续驭鬼宗,牺牲什么我都无所谓,更何况是地府鬼差。
可我没想到,我以为的要绝我师门于后快的地府,竟肯护我们一脉——当真是地府故意疏忽,我师父才能活下来吧。否则今日,你们不会因为一个身份就愿意救活我。
我与天争,我与命斗,却最终因此应了劫。一步错,步步错,到头来皆是错。”
这种情况对于孟凉凉的经历来说,遥远的令她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但她又觉得必须说点什么,想了想便道:“好好活着。
我从前不怎么相信天道冥冥,现在忽然觉得还是有这么一回事儿的。因因果果,冥冥有定。你今日能活,何尝不是因为你师门的功德。同样的,你种下的因,早晚也会有果。
既然因果已定,你就什么都别想了。好好的活着,把应该做的事情做了。”
凌笑又扯了扯嘴角,她将手伸在眼前,握了握,“活着,真好啊。活着,真苦。我的劫也许现在才刚刚开始。”
是挺苦的,余生都要背负着悔恨愧疚,余生唯有责任赎罪。不知会在哪一个时间,果报就来了。不知她是坦然的等,还是忐忑的度日。
孟凉凉抓了抓头,实在是憋不出什么话了。她见凌笑手里的杯子空了,想起了万能的喝水。
不能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