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泼之道老太太深谙纯熟,孟凉凉也被生活教会了这点。
不同的是,老太太的经验多,而孟凉凉善于从所见所闻中总结学习提炼创新,这种技能是随时随地的。就像现在,孟凉凉没有选择斗音量唱对台,而是耐心的等待着老太太消耗体力。
随着老太太的话越唱越多,孟凉凉心里的MMP也是越来越多。
她原以为胡搅蛮缠、睁眼说瞎话是艰辛生活所赋予她的技能。看起来不全然是,可能有一部分是遗传。
她妈妈生她时,奶水的确不够吃,那时候她爸妈的收入不多,是外公外婆贴补了奶粉钱。跟那家人没有一厘钱、一粒米的关系。
至于那个弟弟,在她还盼着爸爸接回自己的时期,每当她打电话回去,他总会从中使坏。
有一年她趁外公外婆不注意,自己偷偷的跑回那个家。爸爸和后妈都不在,他往花茶里投了一把水仙花瓣骗她喝。原因是想实验实验水仙花到底有没有毒。
水仙花当然有毒。当她腹痛呕吐,全身都在发冷汗时,那个弟弟挡着门不肯让她出去,用球棒阻止她打电话求救。而当她爸和后妈进门,瞧着那一地的狼藉,她爸和后妈一样眼中只有厌恶不耐。
那目光冰冷冷的刺进她渴望着父亲的心。那时候的她不求爸爸像以前一样疼她,她只是想待在他身边,只是那样简单的一个愿望而已。
那天,她爸知道了事情经过,慌忙的送她进了医院。她不知道那份慌忙里有几分对她的担心,她听到、看到的就只有他对儿子的紧张。在医院他把投毒说成了误食。
从那天开始,她对父亲这两个字再没有任何的希冀,父亲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名词。
后来那个弟弟被带到医院给她道歉。翻得高高的白眼、撇的高高的嘴,还有一声“切”就是弟弟给她的道歉。
发生那些的时候,弟弟不足十岁。小孩子不懂事,但她就是没办法原谅。如果要说大度,不报复就是她最大的大度。
终于老太太唱没了力气,开始捂着脸呜呜咽咽的讨同情。孟凉凉知道,轮到她主场了。
从张奶奶怀里抬起头,孟凉凉张着那双被辣椒水弄的通红的眼,腰杆儿挺得笔直。她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字的说:“我不会卖这颗肾的。我更不会卖掉我外公的房子。
我是没了妈也没了外公外婆。想欺负我也一样没门儿。”
每一个字她都说的掷地有声,带着倔强和一股刚劲儿。对于这个备受欺凌,强作刚硬的人设,孟凉凉觉得自己拿捏的相当到位。此刻她在心里感谢自己这双善于观察生活的眼睛、感谢苏小暖给她讲过的各种小说情节、感谢她遇上过的用实力给她打样儿的各种婊......
老太太没想到,孟凉凉脸不红气不喘的咬死这个谎言,往她头上泼脏水。她更没想到,对方只用几句话就杠住了她那场耗费体力的哭闹。
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拿捏不住孟凉凉,再这样下去难保偷鸡不成蚀把米。
身为一块老姜,一块有着个等肾救命的孙子的老姜,老太太不会就此放弃,也决计不能放弃。她当机立断,改变方法。
老太条猛地站起身来。大家伙儿骇了一跳,七手八脚的把孟凉凉拉到了身后。然而老太太并没有冲过来,她透过人群看向孟凉凉,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顿时,局面僵住了。
撇开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单纯从感情出发,这些看着孟凉凉长大、跟孟凉凉一起长大的人都选择护着她。尤其老太太那家人从前就干了不少缺德事。
张奶奶当先开腔为孟凉凉解围,“这位老姐姐,就算是自己家孩子也得讲个人权。更何况凉凉已经改了姓,不是你们家的孩子了。”
张爷爷妇唱夫随,紧跟着说:“老孟两口子不在了,还有我们呢。老姐姐你甭逼孩子,起来,别折孩子的寿。我们大伙儿来跟你掰扯掰扯道理。
我也不管你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就请你想想,一颗肾那不是一根头发、一片指甲。凉凉是要打工养活自己的。你让她没一颗肾,就算是你们肯负担她疗养期间的所有费用,那以后呢。谁能保证她就能恢复的好,恢复到对以后的学习工作没有一点影响?
打拼的岁数,没个好身体她怎么拼?这一辈子也许就因为这个毁了。
凉凉可还没结婚呢。谁能保证她以后的婆家不介意这个?
这事儿你说到天边去,凉凉也没错。你这么逼孩子那是你的不对。”
老太太没有回应张爷爷,她“砰砰砰”三个响头磕到地上,“孙女儿,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我给你赔罪。我求求你,你救救你弟弟,那是你亲弟弟。”
孟凉凉一愣,这样的奶奶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倒宁愿对方继续撒泼,跟这家人交流,唯有撒泼最好应付。
对方没再瞎说八道,她也就不继续瞎说八道。认真的向张家老两口鞠躬道过感谢,孟凉凉走出人群来,对老太太说道:“您别逼我了,不管你们做什么,我就一个答案: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