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会的本来的意思是志同道合的文人,闲乐之间,饮酒作赋的集会。常常一盏酒,便歌一曲,得一赋,其皆人等大多行色一心,故而大文人的文会上常常有名曲名赋。说成是休闲娱乐也不无可以。自从至圣先师宣《子曰》于天下,引得太平世间开始,常常兴盛于大文人、感道人之间的文会逐渐铺平来,走向更多人。
儒治过后,文会彻底普遍化。儒家向来讲究有教无类,从来不给自己以“高雅”、“尊贵”等名头,所兴文会并无门槛,不限籍地、性别、出身等等,基本上是个正儿八经的人都可以参与。除了会道文会和一些私人筹办的文会,儒家府级极其以上的正统文会都不设门槛。便是寻常人一样可以领会大小贤人、君子乃至是圣人的风采,可同他们共台争风。
过去的大小文会上,有过不少原本默默无名,会上大放异彩而名动天下的人。正是抱着对贤君圣的期待与名动天下的希冀,儒家的正统文会受到了极大的追捧,尤其是在叠云国这种儒治国家。儒不同佛,成家不立教,对于儒治国家并无任何限制,也没有“儒权”这种说法,所以儒治之下的国家大多民风正明婉约,以“守法尊儒”为要。
离着天明还有许久一段时间,大明湖里便已经忙碌了起来。这是面向世人的文会,儒家虽然向来不提倡“场面”、“格调”,但总是要让文会上的人看得过去,所以大明湖提前一个月就封锁开始筹备了。现在呢,自然是做最后的整理。
荷园会是青梅学府举办,但学府里毕竟就那两千学生,这么大个文会就算全部动员起来也不够看,所以主力还是叠云国官方的人,仕女、匠人、杂工、侍卫皆有,毕竟这种事情,他们做起来总还是要比读书人厉害。
四下皆是一片忙碌热闹,唯独湖口这里似在天外,祥和无端。若是有人偶然争渡无措,误入这路深不知处,或许驻足凭望,可见隐约一盏灯,或许侧耳倾听,可闻切切丝桐声,或许迈步而行,只在恍然间,离了这一处,惊觉屏梦,唯独当作妙不可言处。
铮铮然。路深处。挂在架上的提灯微微摇曳,洒落一片光也随之而动,白薇凭靠楼柱,抚弄面前丝桐。时而欣喜,时而蹙眉,时而深思,时而恍然,作得的曲子同了心情,时而急切,时而舒缓,时而深沉,时而大动。曲子里,是她不可言语,羞于体会的情感。而这样一份感情,莫芊芊注定是体会不到的,兴许除了白薇自己和“为他作曲”的“他”,没有人体会得到。
莫芊芊坐在小板凳上,望着天上月、天上星。感受着很撩人的风,想着,想啊若是在枳香楼那高楼上,这般夜里吹的风一定是冷的。
“姐姐!”莫芊芊喊道。
白薇停下了手,“嗯?”
“累不累啊,休息一下吧,不然天亮了都没力气走走逛逛。”她是一个催促姐姐睡觉的撒娇妹妹。
“不急呢,总要做完手头的事。”白薇抬头看了看那盏灯。
莫芊芊摇头呼了口气,嘀咕道:“荷园会奏曲选那一首《朝凨》不就行了嘛,曲子大气恢宏,用在这种集会上最合适不过。没必要专门写一首曲子嘛。”她说着撇了撇头:“再说了,我听了一会儿,好听是好听,但是没有《朝凨》合适。都听不懂……感觉不像是写给我们听的。”
白薇抿嘴一笑,笑而不语。
莫芊芊瞧着姐姐不做醒动,幽怨地叹了口气,站起来到了围栏处,透着微光朝远处看去,一眼瞧见了匆匆忙碌着的人,轻声说:“还是到这个时候了。”
“是啊,总是要到的。”白薇脸上瞧不出喜怒哀乐。
又娘伸了伸前爪子,打了个哈欠,从梨栏下踱步走到白薇脚边然后躺下蹭了蹭,继续睡觉。白薇顺手抚了抚它的脖颈。
莫芊芊头枕在边栏上,望着远处灯火历历、窜动人头,缓缓合上眼。不需要睡觉的她,感受着这般如悄悄密语的氛围,进入了梦乡。让她惊觉的是一道明丽的弦音,待到再睁开眼来时,望见的是陡然撕破黑夜,遍及四下,激起晨光的太阳。那如同火一般攀附在远山之巅的巨物让她明白,自己一睡到了天亮,当即站直了身体,披风从肩头滑落在地。她捡起地上的披风,喃喃自语:“竟然连姐姐给我盖披风都没有感觉到,是不是睡得太沉了。”也只有绝对信任着白薇,她才能这般松懈心神。
抬目望去,楼住那里已经没了白薇的身影,只有雪白的又娘蜷缩着,如皱落的棉花。莫芊芊循着气息,出了宅院,望见湖口那一处站着一个轻柔的背影。
“姐姐一夜没睡吗?”莫芊芊来到白薇身边,同她披上披风。
白薇虚望着湖的另一岸,那里是密密麻麻拥挤着的人群,影子落在湖水里,黑了一片,“这番景象,怎地让人罢得了眠。”
隔岸观人,人自纷纷扰扰。那里便是荷园会召开的地方,已经挤满了人。
莫芊芊自责地说:“都怪我突然就睡着了,都没有施下隔音符。”
白薇笑着说:“不怪你。牵动我的不是声响,是这件事。”
“这件事?”莫芊芊理解不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