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月斋内一片寂静,除了那铁环木门上还留有宗盐的拍门余音外,似乎只有风声雪声,还有被冻得直缩脖子的宗盐那发麻的双脚的踏雪雪以及厚重的喘息声。
院内一女子慵懒道:“念姑姑,是宗盐吗?”
闻言,宗盐赶紧正衣冠、定心神,郑重的对着门深施一礼,高声道:“正是老朽。”
“进来吧,我这晴月斋虽不见明月,却还能避避风雪。冷清太久了,知道今日有贵客临门,便是这雪也显得清爽了,却不知……竟是你来了。”钱瑾语声尽显落寞。
宗盐推门而入,边走边苦笑道:“宗某惭愧,自知此生无颜面见婆婆。可这也是没法子的啊……”说话时,他已来至阶前,驻足静待回应。
“姑姑且去忙吧。”
那姑姑应声离去,大门也随之合上。
“你个无情之人!”门开了,钱瑾立身阶上俯视宗盐,声音冷厉,神色却尽是哀怨。
宗盐未敢抬头,只是不住的点头,直点到自己的胡子戳到胸前,堆得乱七八糟。于是,口中也开始胡言乱语,“都是我的罪孽,每每思及,都令我食不知味,夜不成眠……”
“无耻之徒!还敢提当初!当初若非你娶了她,我早已将你送上噬魂台!后来我便决定,待你登门之日,便是取你性命之时。可你让我等得好苦,这么多年过去了,每见你扫雪自门前过,我却不忍扰你修行。今日得见……”钱瑾上下打量着宗盐,失望道:“你竟变成了这副鬼样子。罢了,你我的帐,还是等到来生再算吧。”
“我们……还有来生?”宗盐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怔望着站在台阶上的少女,这位可是人人敬畏的神巫婆婆,冷得面如寒霜,却美得不可方物。
“没错,想来你是为那女孩而来。”
宗盐讶异:“婆婆如何得知?”
“这城中发生的事,还有几件瞒得住我?况且,这正是你当下所虑之事。”
“呃……”宗盐哽住了。神巫婆婆钱瑾的厉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他没想到她竟能读心。难怪祭司营一直排斥她,甚至将玄魔殿外三百丈方圆都被列为她的禁行之地。谁都知道,那禁行之地仅为钱瑾而设,却无人敢道出真相。而现在,院中虽仅有他二人,钱瑾也未指明公主的身份,能慎重至此,他能理解,毕竟,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祭司营的监视之中。
“若想一切顺意,你该杀了我。”钱瑾淡淡道。
杀了神巫婆婆,他宗盐也不会成为祭司营的朋友,反正会被送上祭坛,获罪将甚于失性者。也许有人会拍手称快,可他想不出那些人是谁。从钱瑾的眼中,他读懂了,她要他施展融灵之术。如此,他便能拥有她的手段,可他犹豫了。
上次因为上千人枉死而获斩首之刑,他本就无数伸冤,那上千人如今在北境过得如何逍遥,他的想像终究有限。好在,有家主与钱瑾合谋,再以公主施援手,算是保住性命,又得以在城中以扫雪感悟阵境之妙,也算是因祸得福。如此看来,他欠钱瑾的实在太多了。
“如非必要,老奴不敢!”
“也好。”钱瑾抬手,一抹光束如流星般冲入了宗盐的识海。宗盐大惊,那是一张图?不,那本就是魔族领地的冰川峡谷,风雪迷漫,一些失性者正在四处游荡,四处寻找落单的魔人,一旦遇到,那些落单的人便会神魂俱失,为失性魔人所吞噬。
“这是……”
此时的钱瑾,面如死灰,皮肤也不再光洁,时光在她的脸上肆意纵横,雕刻出道道皱纹。看得宗盐心中隐痛连连。他虽不能伴她终生,却更不愿她因为自己而变得如此苍老。曾几何时,他偶然想想她老迈的样子都觉得是种罪过。
宗盐痛心道:“这是何苦?”
“你中有我,值了……”钱瑾疲惫地坐了下来,眼皮一合便昏睡了过去。
宗盐捶胸顿足的一声悲呼,一口老血洒于阶前。
谁曾想,此刻,那念画心就在院门之外,她虽听不到二人的声音,却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见那二人相继昏倒,便立即闪身于雪之中踉跄而去。
便在念画心离去之时,钱瑾忽然睁开眼来,起身对摊到在阶前的宗盐淡淡道:“随我来。”
“……”宗盐有些糊涂了,刚刚还苍老得令他心疼的钱瑾消失了,立在阶上的竟还是那个看似不近人间烟火的动人女子。
“愣着做什么?”说着,钱瑾来进到屋内,待宗盐也进来,便转身合上房门。
宗盐紧张道:“你要做什么?别忘了,你现在可是神巫婆婆。”
“怎么……”钱瑾笑道:“怕了?”
宗盐定了定神道:“是……不……不是……是不合适。”
“你还能说出不合适,真是难得。我是神巫不假,可当初你闯进我闺房的时候,你想过会有今天吗?”
宗盐心中一凛,他想到了那句传言,但有敢与神巫婆婆近身者,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死,一个是魂飞魄散。“我现在还不能死,公主需要我,待那一切了结了,我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