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了,终于又可以引动元力了,曾经的一次是在朝阳镇,可那次的经历在他的记忆中就如同眉眼间腾起的雾气一般稀薄。他的方式接近野蛮,令那些元力同时冲撞而出。
原隐闷哼一声,身上所覆的坚冰便轰然崩解,化为冰屑向四面飞去。冰屑于地面上划出道道白亮的划痕,嵌入四周的冰壁。
冰壁不再光滑,就如同他心情,可他的心境却明如魂鉴。他想回到环形山了、想回到朝阳镇了、他想家了,可这美妙的心情并未持续多久,便被眼前的冰幕吞噬得一干二净。
元力无法攻击冰幕,就连刚刚散出的碎冰也未能在冰幕上留下丝毫痕记。若是冒然直接使用元魂攻击,他的元魂极可能受到来自冰幕的反噬。他仔细盯着冰幕,他感受到了一丝嘲讽,如同冰幕在嘲笑他的弱小,他的不自量力。
便在此时,熟悉的脚步声起,原隐险些高呼出声。时光倒溯而上,规则的幻境将他带回到了过去?!
可这种兴奋持续不过三息便结束了。他的身体在阴寒中经历如此剧变,因为精神过于紧张,此刻骤然一松,无力感瞬间便袭遍他的全身。
这一刻,就连吸入鼻腔的空气也不再冰冷如刀,他感觉到了一点温热,还有点甜涩的味道,于是他将长长的鼻子尽力伸向空中,就如同,越是高处,那种气味越是浓烈。直到……他感知到眼中流出同样的温热,他才知道,那是血。
听着冰幕外传来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他知道,有人踏雪而来,是摩萨的女儿,她在向这儿靠近。他听到沙沙的声音,他知道,她定是以手抵着冰幕向此处而来。
能以手在冰幕上拂过,说明她已经身具寒冰之力,可以正面迎战冰魔了,摩萨王就是这么说的。可是,不能触碰冰幕,就只能被困在这冷狱之中。更不能运用元力,那意味着血脉终会被阴寒所侵,算是自寻死路。
头脑昏沉,原隐很想睡,可是,先前那熟悉的寒冷如有灵性一般,每当他要睡去时,便会有噬骨的阴寒适时袭来,令他困意全消。
十几年了,他被摩萨王带来时就是这个样子,十几年就没变过。只是那阴寒不断的侵蚀他的脑袋,想让他变得清醒,他不但没觉得清醒,反倒觉得自己的头变得更大了。再等几年,他的人形身子便不能再支撑头部的负荷。
他是冰原象人,没有其它生灵一样的化形之术。他的身子本就是人形,他的头也只能是象首,在他的记忆中,这才是冰原象人该有的样子。
多少年来,随着无数次见到冰幕外那女孩,他对自己的样子有些不太满意了。也许,那个身材轻盈,脚步灵活的魔族女孩的样子,才是正常的吧,哪象自己,只能躺着或是趴着。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对他说过:你看那狼人,在没有直立行走之前,他还只是个狼孩。在狼孩之前,他就是草原魔民的孩子。被狼族偷走,而后在狼群中长大,从来不清楚自己的样子,在他的眼中,自己和那些狼一样。再后来,他发现自己的身上是没有毛发的,于是,他便会问那头母狼。母狼养大了的孩子,岂能让他发现一切秘密之后再离她而去?于是就在某个月圆之夜,请求狼族的祭司施展妖法,让狼孩的浑身生出毛发。从此,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狼人。
天道对每个生灵都是公平的,狼和人可以共处于那片荒原,狼人当然也可以。狼人流着魔民的血,所以,狼族便派他去人族执行任务。狼人没有狼的血脉,一切在狼族内禁行的巫术,在狼人的身上可以肆意施展。狼人是不幸的,他们可以成就荒原狼族祭司的崛起。
同样,大量的魔法巫术如符文般存在于狼人体内,久而久之,影响了他们的血脉,多数时候,很多狼人都会因此早夭。而有少部分活下来的狼人却得到了道则的眷顾,他们和人族或是狼族通婚,生出的孩子,先天便拥有强大的力量。
几代下来,狼人便成了一个真正的种族,在魔兽族中,他们界于人狼之间,他们有着人的平和天性,也如狼一般有着群体的秩序性。久而久之,这样的种族便从地族血脉成为天族血脉。拥有天族血脉的生灵可以全方位觉醒记忆。待你日后行走荒原之时,便会明白,那些荒原之上的祭司,大部分都是狼人的后代。
我们象人,也是如此,我们与狼人一样,都是先灵与天道的化身,学会正视自身,你的缺陷便会成为优点,反之,你的优势也会成为羁绊。
原隐抬头向峡谷上方望了一眼,除了雪还是雪,他失望而又无奈地坐在冰面上发呆。他恨这些寒冰、他恨自己是象人,但他不能恨摩萨王,因为,摩萨王可以决定孩子们的生死。在这峡谷之下,像他一样的孩子原本有几百个。每个孩子都是一个种族,都是独一无二的,可并非每个孩子都能撑过那阴寒之力。
逃脱,就如同无法触及的梦境,让原隐无奈地安份下来。
以前,他在独处时喜欢玩个游戏。在相临的两座冰洞之间说话是可以听得见的,他会问旁边洞穴的魔熊,我来自环形山,你从哪儿来?
那只魔熊便说:我也从环形山来,你从哪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