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这日,不比人地的烈日如火,万丈高的极南域风雪呼啸。
祝云将自己裹在数层兽皮里,笨拙地自雪爬犁中爬出,不小心一头栽到雪地中。
一个黑衣大汉连忙走过来将其搀起,将其脸上粘着的雪拂去。
见祝云要搓脸,黑衣人急呼:“老爷别动,别睁眼!”说着,黑衣大汉起身将一节爬犁卸下,再将其坚插在雪地之中,将风雪阻住。又将其它爬犁拆成一堆,取了符器将其引燃。
火势渐盛,黑衣人这才将袍服解开,将祝云的脸靠在自己的胸前,冰雪尽去时,再拉祝云到火堆前,黑衣人拍打搓揉折腾了半晌,才道:“老爷,您试试?”
祝云缓缓睁开眼,左右望了望。眉毛之上的霜雪虽已尽去,可随着他的呼吸,一团团雾气透过脖子上的丝棉领罩飘出来,再次染白了眉毛。他佝偻着身子慢慢起身,手向前一挥,便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行去。
黑衣人紧走几步,来到祝云的前方,保持三步之遥。
祝云抄着袖子哆嗦着,边走边对那黑衣随从道:“宗石啊,还有多远?”
宗石道:“回老爷,方向是对的,应该快到了。”
“迷路了就发个符信,不丢人。”他有些担心宗石顾忌面子,把正事儿耽搁了。
宗石却所答非所问:“老爷放心,为防失性者,玄魔殿在这条路上布置了不少修行者。偏了位置,会有人提醒的。”
真是个爱面子的小家伙儿,祝云心中暗笑,不然怎么顾左右而言他?他这般想着,便语重心长道:“你办事,我一直放心,可今日不同。来的可都是贵客。”说到此处,未免一叹:“哎……只要别找麻烦,就算是贵客喽。”
“老爷……”宗石偷看祝云一眼,欠身道:“小的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讲。”祝云腹诽,还有什么你不能讲的?这一路上,他窘态百出都让宗石瞧了去。
“按说王上都是要离开的人了,有必要这么折磨人吗?”宗石回首接着道:“折磨百族那些强者也就算了,连老爷也折腾。就算您这身子骨儿再硬朗,可也受不住这个冻啊?”
祝云面现不悦:“住口!”见宗石眼神闪避,缓缓道:“和魔族的万年安宁相比,这不算什么。记住,就算我因此身死,也不必伤感,你只当死的是个凡人。”
宗石不情愿的嗯了一声,再不吭气,默默于前方引路。
见宗石沉默,祝云又补了句:“当然……适当的伤感还是必要的。”
宗石闻言便停了下来,愤然道:“我就是替老爷不平。圣殿中管事的一大把,怎么单单这次没人来?老爷,依我看,您就是心善。我们年轻人受了冻将养些时日也就好了,可您再怎么说也是凡人之身,不该冒这个险。”
祝云心下暗想,都像你这般心思单纯,那倒好喽。想到此处,他颇具意味的笑道:“你说,谁来合适?”
“圣殿上那些老怪、各大领主、玄魔殿主、大祭司、哪怕是五军统领……就算随便来个虚神,也轮不着让您一个凡人来冒这个险啊?”
“各大领主都在人间境,在这风雪里,勉强抵得上个凡人,寒力若侵入体内,反倒会丢了性命。王上交待过,境界高的修行者更不能来,我考虑再三,还是我亲自来最合适。看来,你在怪我把你拉了来?”
宗石未回头,也没回应,埋头继续前行。
“你啊,除了忠心,哪儿哪儿都不好。凡事从大局着想,言出如誓,这可是你宗氏的立族之本。这一点你要向你的几位叔伯多学学啊。若无宗默交待,你怎会随我左右?能带你来呢,是因为你还处于无境,能无视这阴寒,不过也要小心得了伤寒之症。王上说过,这寒力怪异得紧,渗入凡人之体,一入骨,再想除去,就算是无境,没个三年五载也难见成效;修行者就更惨喽,境界越高,力量流逝越快。若真像你说的,圣殿中那些位真来了,能不能活着回去还真难说。”
“那不是更好?死上几个,也给他们一点儿教训,免得他们以后再给老爷使绊子。”
祝云笑着哼了一声:“都是些小把戏,我活了这么些年,早就见惯了。这就象养鱼,王上在时,他们不过是小闹腾,翻个水花儿摆个漂亮姿势罢了,不理他们也翻不了天。”
“这可说不准,人心隔肚皮,长歪了变色儿了还是变味儿咱又看不见。”
“又胡说,呃……便再罚你闭嘴一日。”
“那不是要憋死人,老爷不如赏我几板子来得痛快些。”
“罚你板子也没甚用处,不如令你沉默一日,万一你就此破境,倒是桩好事。宗石,你要谨记,做事便是如此,所思所行定不要负了初衷,无论你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这好与坏本就没定论,但不改初衷总是好的。咱们离不开那些贵客,你我能来应付此事,眼下来看确是无奈;长远来看,对我们乃至我整个魔地来说,都是好的。”
宗石点头,望了望眼前陡峭的雪坡,回身一抓祝云的双臂,再一伏身,将其拉至自己的背上,向坡顶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