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来自命运的嘲弄,无法回避的深切痛楚。
哪怕从此之后,数十上百个孩子在佩伦的抚养中长大,成人,可唯独最开始的那一个,他已经再无力挽回。
哪怕他甘愿舍弃所有。
“你们不会觉得有问题,你们觉得理所当然。”
佩伦失望的叹息:“而这一份理所当然的傲慢,便是天文会的原罪。”
“先是彩虹桥,夺走天穹和大地,失地者无家可归。然后是白银之海,把持全人类的根基,令独立者魂归无处。最后是天国,连未来都不为反抗者留下……”
“现在,你们不仅仅是让我的孩子与我为敌,连太阳也已经据为己有。可你们还能从我们这里再夺走什么?
生命,还是灵魂?”
佩伦起身,一步步的向前,未曾以那恐怖的力量施以蹂躏,只是漠然的俯瞰,宣告回答:“现在,让我来告诉你,哪怕太阳不会升起,迦南依旧会存在于这里!”
“——哪怕现境毁灭,绿日也不会改变!”
瞬间,宛若雷鸣的巨响自殿堂之内响起。
那是来自所有人的响应和呼和。
再无法克制,这狂热的呐喊和欢呼!
“听见了吗,信使。”
佩伦最后回头,看向了林中小屋,毫不在意的挥手:“你可以带着我的答复回去了,告诉他,绿日是我的东西。
想要,就亲自到我的手里来拿!”
自迟疑之中,林中小屋深吸了一口气,颔首。
“好的。”
在那一刹那,佩伦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整个会场之内,所有人的面色骤变,拔剑之声不绝于耳。子弹上膛,枪口抬起,指向了会场之中。
自突如其来的变化和冲击中,无法克制自己。
几乎快要,扣动扳机。
可是却没有发起攻击的勇气……不是未曾得到佩伦的准许,而是无从自那一双眼眸的俯瞰之下有所动作。
回应佩伦的,并非是林中小屋。
而是另一个,不应该存在于此处的人!
此时此刻,自普照的阳光之下,无数簌簌舞动的尘埃之间,突如其来的访客仔细的收起了自己的雨伞。
伞尖敲了敲地面。
抖落雨水。
那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冻结的空气之中,轻描澹写的抹去了所有的怒火和杀意,宛如将一切灵魂都把持在了无形之手中那样。
现境之太一抬头。
向着此处的主人颔首。
“如你所要求的那样。”
槐诗说,“佩伦先生,我来了。”
那究竟是真实还是幻影呢?
哪怕是近在迟尺,也难以分辨,任凭佩伦的凝视和洞察,可是那不速之客的存在仿佛却在有无之间流转。
可真假已经没有意义。
太一映照之下,便是他伸手能够触及的范围。现境之光之处,便是太一威权所主宰的领域!
此刻,自太阳的照耀之下,槐诗已经近在眼前。
“请容许我再次重申一遍我的意思。”
自所有人的凝视之中,槐诗平静的述说来意:“我的信使已经宣读了我的裁断,正如同他所说的那样,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我亲笔所写,我正是为此而来,也不打算更改想法。”
他说:“这并非是以力量对迦南施以威胁,而是一次邀请。”
一片死寂中,没有人再发出任何嘈杂的声音。
没有人胆敢造次。
即便是太一未曾降下怒火,可那一双眼童的俯瞰之下,一切却都渺小如尘埃,微不足道。
甚至,无法再说出任何的话语。
当槐诗来到他们眼前的瞬间,他们的存在与否便已经不再重要。唯一能所能做的,便只有领受这一份慈悲和垂帘,沉默着等待,最终的决断!
来自佩伦的决断。
“佩伦先生,我将迦南的命运,交给你决定。”
槐诗看着绿日之主,郑重的说:“你是否愿意放下仇恨,让一切回归正轨?”
“我不愿意。”
佩伦无所谓的回答,微微扭动了一下脖颈,骨节摩擦的声音沉闷如遥远的雷鸣:“我的回复在这里,槐诗,我不愿意。
接下来呢?你会打道回府么?还是说,再直白干脆一点,向我展示你的力量,令我低头?”
可槐诗没有动。
依旧站在原地,看着他,毫无任何的动摇。
“如果,还有人愿意呢?”
槐诗问:“倘若,迦南还有人想要重新开始呢,佩伦先生。
倘若迦南之内,哪怕还有一个人想要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我也不会放弃。至于其余不知悔改的蠢货,我不在意。
倘若有一个无辜者因我而死,我也会夜不能寐。所以,我才喜欢恶棍,因为不论你如何对待他们,都能够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