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滞在原地。
只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就好像……魔术一样。
缠绕在自己身上这么多年的镣铐,来自海沟监狱的压制和束缚,消失了?
不,还在。
她能够感受到,某种森严的律动还回荡在空气之中,急速的巡梭着,仿佛狂怒一般的寻觅着她的存在。
但是,却找不到她究竟身在何处。
哪怕她此刻就站在这里。
但所有探查和锁定的方式,却已经全部失效了。
就在自己眼前这个女人的周围。
“怎么了?”
罗娴歪过头,疑惑的看着她,关切一笑:“老是坐在地上,一定很冷吧?监狱这种地方真麻烦啊,这么好看的女孩子连一点优待都不肯给。”
葛洛瑞亚的嘴唇翕动了一下,竟然难以发出声音:“你……是怎么……怎么做到的?”
“唔,解释起来很麻烦啊。”
罗娴想了一下,努力的尝试着去解释:“简单来说的话,大概就是……趁它不注意?”
趁谁不注意?
我?
还是监狱?
还是说,这也只是自己的幻觉,那个家伙为自己设下的一场骗局?
难以置信,无法理解。
可或许,这一切都是真的。
但又能怎么解释,眼前的人的存在?
这又是什么怪物!
只是被看着,就能够感受到——那一双眼瞳里所蕴藏的黑暗,笑容之下所伪装的狰狞,还有平静的灵魂之下,属于地狱深渊的黑暗大海。
纵然狂风吹来,依旧平静如斯。
只是静谧的,将一切吞没。
只留下黑暗本身。
在短暂的尴尬寂静里,罗娴仿佛也不好意思起来。
“虽然听说了这样的事情,一时好奇就自告奋勇了,可我实在不太擅长说服别人啊。”
她提议道:“所以,不如就一起聊聊吧。”
葛洛瑞亚呆滞着,还处于茫然,然后,便看到她伸手过来,挽起一缕耳边略显干燥的头发:“你的头发好乱啊,没有打理过么?”
“看,已经分叉了。还有这里,在打结……你先坐下,我帮你收拾一下怎么样?”
说着,她放下了背包,从旁边的挂载中找到自己的折叠椅展开来,又按着葛洛瑞亚的肩膀让她坐下,最后变魔术一样的从包里抽出了一把理发用剪刀来。
卡擦卡擦,合拢两下。
声音如此清脆。
“这个我倒是很擅长来着,虽然以前最多的时候是帮我父亲剃光头就是了,不小心剪坏了的话,千万别生我的气呀。”
在葛洛瑞亚身后,罗娴抬起手,娴熟的将她的头发分成几部分,比划长短,仔细衡量。
锋锐的剪刀从头皮上划过,带来令她从呆滞中惊醒的冰凉触感。
僵硬着,下意识的想要石化,可理发师却伸手按了按她的肩膀,再一次的用那种噩梦一般的诡异手段,将石化打断。
“放松一些,很快的。”
剪刀在耳边咔擦合拢,清脆的声音回响着,减去了一缕打结的头发。
“我叫罗娴。”
她好奇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葛洛瑞亚没有说话,死死的咬着牙,光是抗衡那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恐惧,就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可身后的人好像没有察觉到那极力压抑着的颤栗。
不断的重复,用各种语言。
东夏、罗马、俄联、瀛洲、美洲……甚至一些生僻语种和地狱语言。
直到她深吸了一口气,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葛洛瑞亚。”她闭上了眼睛。
“光环?”
罗娴了然的点头,感慨:“听上去真好,你的父亲一定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
期望?
葛洛瑞亚沉默着,没有回答。
而健谈的理发师依旧在继续着,仔细又认真的梳理着发丝,修剪着分叉和断裂的地方,微凉的手指从发间穿过时,会轻柔的触碰,好像对待泡影那样的珍重,生怕把她弄破一样。
“年龄呢?”罗娴好奇的问,“你看上去好像和我差不多大。”
“我……”
葛洛瑞亚张口欲言,可到最后,却发现根本无从回答。
自从记事以来,就没在意过那种东西。对于绿日来说,年龄的大小毫无意义,而被被捕之后,和血水灾同化的这些混沌时光究竟要如何计数,也变成了一个难题。
到最后,就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懂的,女士的年龄是秘密,对不对?”
罗娴体贴的说道:“我就当做十八岁了,怎么样?正是最好的时候啊——有喜欢的人了么?”
就好像最专业的理发师一样,绝不容许有片刻的冷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