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槐诗回过头,看到身后的艾晴。
“呃……”
“不要总让别人觉得我没有给你发工资好么?”
“……啊,抱歉。”
“抱歉什么?因为吃得多么?”艾晴摇头,“天文会有专门针对升华者发育期的药剂,需要我帮你内购么?”
“啊……”槐诗不知道怎么解释乌鸦的事情,只能挠挠头,“那个我已经买了。”
“又是柳东黎那个家伙?”
艾晴眉毛挑起,似是不快,“侦探那里少去为好,那个家伙也不是什么省心的人。”
“好的。”
槐诗联邦,从善如流。
等那几个监看者出去之后,艾晴才开口问道:“今天怎么回事儿?”
“抱歉,又惹麻烦了。”
“不要总为别人的错误道歉——”
少女不快地揉着眉心,一声叹息,“说实话,我不在乎你把那群社会垃圾究竟变成什么样子,你作为天文会的雇员,在遇到袭击的时候,标准应对程序里甚至包括击毙的选项,明白么?
不要小看天文会的特权,你就算是拔出枪来把他们全都杀掉,程序上都是没有问题的,顶多走流程之后被内部记过而已。
我只是好奇——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嗯?”槐诗不解。
“平常的你的话,一般都会逃走吧?”
她说,“死皮赖脸的求饶什么的,打不过就跑什么的……正面硬抗可不是你的作风。”
“……”
槐诗无言以对,“难道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胆小怕事儿的形象么?”
“你觉得呢?”
“……好吧,我觉得也对。”槐诗叹息,挠了挠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要说的话,应该是生气了吧?然后稍不注意,就有些过火了,把自己也搞成这样。”
“和老杨的葬礼有关系么?”
“……”
槐诗愣了许久,尴尬地笑了笑:“怎么可能?”
艾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好像在等着他继续说一样。许久,终究还是槐诗败下阵来。
“好吧……大概是有点。”
他低头看着身上的伤痕和绷带,无奈叹息。
“害怕了。”
“可就算是嘴上说得再漂亮,被一群人围起来在小巷子,手里拿着刀,还说要我的命的时候,就忍不住害怕了。
我一直以觉得自己可以头铁到连死都不怕,可是看到朋友躺进焚化室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不但怕,而且怕的要死。”
槐诗叹息,“做了这么多年的快乐沙雕,不然之间快乐不起来了,甚至不能再继续沙雕,可我又能做什么呢?
我连自己的生活都过不好。
就算是闲着没事儿去逛个街,也有不知道哪儿的人来要我的命……就算是我再怎么讨嫌,这也过分了吧?”
“是啊。”
艾晴颔首,似是赞成,却不知道她究竟赞成的哪一点。
是讨嫌还是过分呢?
槐诗苦笑,伸手扶着桌子,将自己撑起来,身上的绷带再次渗出血色。这一次真是伤得不轻。
他又发现了一个读取记录之后养成的坏习惯。
在记录里随意作死固然方便,可现实中随意作死的话,就会付出惨重代价。
一打七固然听起来威风八面,被七打一,不受点伤怎么都不太可能。
“要我拉你一把么?”
艾晴忽然问,似是意有所指。
槐诗笑了笑,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
“日子总要自己过的,对不对?”
他终于撑起了身体,靠着自己。
穿上了挂在墙角的外套,经年的西装上依旧纤尘不染,盖住了血污,看上去仿佛就重新回到了过去的样子,变得温和又无害。
“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我叫车就好。”槐诗晃了晃手机,愉快地挑了挑眉头:“今天路上抢到了打车券来着,再不用就过期了。”
看着他扶着墙,稍微有点踉跄的滑稽样子,艾晴陷入沉默。
“如果没有对日常之外的向往的话,就没有成为升华者的理由……”她忽然问道,“槐诗,你在后悔么?”
“不。”槐诗咧嘴笑了起来,“我只是暂时还没有适应而已。”
说着,他拍了拍胸脯,比划了一个一切OK的手势。
“这种小问题,给我点时间就好了。”
那个少年微笑着,颔首道别,推开门,好像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呢喃:“再给我一点时间……”
艾晴目送着他走下楼去。
她没有再试图安慰或者劝说,虽然决定自己一个人面对一切太过愚蠢。
大不了自己继续深挖就是了,必要的时候救个场,说不定还能让他给天文会卖命的日子多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