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这卧房中怪异景象,张令徽不禁狐疑的四下里看了看,只是这卧室只不过方寸之地,除了一张床之外,几乎没别的东西了,而郭药师躺在床上,显然只是他自己一个人。
张令徽不禁松了口气,心里暗笑自己有些胆小,昨天他来探望时,可是亲眼看到姓郭的只是说几句话就疼的浑身冒汗。他也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背上中一箭,又没有铁甲护体,那伤势可不是将养几日就能好的,能活下来就是命大。
张令徽走到郭药师床前,拿手中剑挑开郭药师背上的毯子,只见郭药师背上赤裸,只是在背部左侧的位置,用布块盖着伤口,殷红血迹透满布块,上面用绷带斜跨着兜紧。
张令徽禁不住“哈哈”大笑,将手中剑插入鞘内,说道:“我道你姓郭的如何英雄了得,没想到也有今日,真是可笑,竟然还学武侯,来一处空城计,想吓退我,”扭头对身后亲兵们说道:“你们说是不是可笑?”
那些亲兵都附和着大笑,张令徽奚落郭药师一番,心中得意,正要回头对郭药师说话,忽然见亲兵们脸色大变,眼中闪过惊恐,同时张令徽只觉得颈间一阵冰凉,脖子里一阵刺痛,低头一看,只见一柄寒光四射的短刃架在自己脖子里,自己的身体后面靠在了一个人的身体上,一动也不能动。
“二弟为何如此对我?竟然带着人残杀这些随我们一同从辽东过来的兄弟?”郭药师略带沙哑的声音缓缓在张令徽的身后响起。
这时候刘舜臣才被人架着来到内宅院中,从外面看到屋内情况,不禁大吃一惊,想要派人闯进去,又怕激怒郭药师,想要退走又不甘心,楞在当场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候从旁边的厢房里跑过来几名郭药师的亲军,接替下郭药师,将张令徽牢牢控制住,郭药师这才退身坐到床上,用手扶着床边,大声向院子里叫道:“既来到这里,为何不进来拜见大哥?”
刘舜臣无法,只得让人搀着,走了进来,张令徽一见刘舜臣,大叫道:“二弟,杀了姓郭的!快!”
刘舜臣不禁一惊,他没有想到张令徽会做出与郭药师两败俱伤的选择,他刚才在院子里的时候,也有那么一瞬间,想着命人冲进来,将卧房内的郭药师杀死,至于张令徽,肯定会给郭药师亲兵杀死,那样一来也是死于郭药师的手上,可不是他刘舜臣杀死的。这俩人一死,涿州四彪官,可就唯独剩下他自己了。
可是一来担心郭药师还有后招,二来担心张令徽会因为害怕他自己被郭药师杀死而去阻止他杀郭药师。所以他犹豫一番还是先按兵不动,看清形势再说。
谁知道张令徽自知落在郭药师手中绝无活路,又或者是因为他宁愿一死,也要拖着郭药师一起死,所以一见刘舜臣进来,立即让刘舜臣杀死郭药师。
张令徽其实也盘算过了:若是郭药师赢了,那他和刘舜臣二人绝无活路;若是刘舜臣趁机杀死郭药师,那说不定他还能被刘舜臣救下来。
一见刘舜臣有些犹豫,张令徽催促道:“快杀了他!杀了他!”
郭药师坐在床边,一字一顿说道:“杀了我,他张令徽会放过你?!”郭药师不愧枭雄,就是此时山穷水尽之时,仍然毫不松懈,尽量在拖延时间,同时还极力挑拨刘舜臣。
刘舜臣缓缓举起刀,对身后自己的亲军下令道:“给我杀了他!”刀尖却是指向了被控制住的张令徽。
刘舜臣亲兵顿时涌进去,用刀向张令徽和郭药师的两名亲兵乱砍,顿时三人就血流如注,来不及反抗就倒在地上。
这突然而来的变故让张令徽的手下还没来及反应,自己的家主就已经一命呜呼了,这些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应对。家主都死了,自己这些人也没有领头的了,去找杀自己家主的人厮杀吗?现在命是自己的,可不能随便去玩命。
郭药师则依旧坐在床边,两手撑在床上,对眼前这变故和杀戮脸色丝毫不变,阴险的眼神中隐隐有一丝焦灼。他面前的所有人都不会看到,由于刚才一番拔剑勒逼张令徽的动作,他背部箭伤早已崩开,血正不断的顺着他的背部,流到床上,湿透床褥。只是他现在还不能倒,他要等待他的援军,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会放弃。
刘舜臣死死盯着坐在床上的郭药师,口中却对张令徽的亲兵说道:“张彪官不惜一死,势要杀了姓郭的,你等若杀了这姓郭的,我就封他为我的亲军副都头!”
郭药师哈哈大笑,声音更加嘶哑,用手一指刘舜臣,说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谁杀了他,我便封谁为彪官!”
突然卧房门外一个亲兵大吼一声,一刀捅进了刘舜臣的后胸。刘舜臣想要回头看看,身边又有几人用刀砍在刘舜臣头上、身上。刘舜臣没想到自己的亲兵也会向自己动手,不甘心地看一眼郭药师,嘴唇动了动,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就倒在了地上。
“好!”郭药师自己都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心底却隐隐有一丝害怕,这还是亲兵吗?这简直就是在自己身边时时跟随自己的一群饿狼啊,有一天吃不饱了,转头就把主人撕咬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