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军后面掠阵的萧干和耶律大石也看出了宋军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的决心,他们俩谁都不会傻到让自己的骑军去和这些宋军硬拼。他们现在只有这一万多骑军,是来捡便宜的,是来浑水摸鱼的,可不是五六十里地追过来找宋军拼命的。
没有等宋兵弩箭发出,随着号角声起,辽人本来要冲杀宋军步阵的骑军调转马头,在宋军弩箭手箭矢范围外,向东西两面奔驰而去,留下的就是地上翻起的沙尘。
远远划了一个圆圈后,辽人骑军又改成正面对敌宋军,这时辽军骑军纷纷摘下弓箭,在马上立定,在宋军箭矢范围外,向宋军步阵用箭矢还击。
风助箭矢,宋军射不到辽军,辽军的长箭却纷纷落入宋军阵内。幸亏前面有盾牌掩护,伤到的人并不多,没有影响到宋军步阵。
城楼之上,一个身材匀称、猿臂蜂腰的年轻人站在参谋官刘韐身侧,只见这个年轻人剑眉入鬓、眼内精光四射,面色红润,鼻梁挺直,浑身透着一股英挺雄豪之气,只是唇上淡淡的胡须,才显得略微稚嫩。这个年轻人向刘韐道:“大人,辽人北拒虎狼金军,雄州又是坚城,辽军此来,只为浑水摸鱼,必非为了攻城久战。若以骑军攻取其两肋,辽军三名受敌之下,必退回界河以北。”
刘韐转头看了一眼,捋须说道:“鹏举此说可谓大胆,须知骑射乃辽人强处,我以残破之军攻其强处,难有胜算啊。”
那叫鹏举的年轻人叉手施礼道:“某愿率三都骑军,从西门出,赶至辽军西线,攻其右肋;种都统乃军中宿将,必令骑军从敌左肋攻打,三面夹击之下,敌军必退。”
刘韐捻须不语,那年轻人再三施礼说道:“请大人成全。”
刘韐终于答应道:“便给你三都骑军,听由你指挥,我这里给你击鼓助威。只是要你事不谐时,从速退回。”
那年轻人低头施礼,下了城去,自领骑军从西门出城去了。
刘韐在城楼上,又开始擂鼓吹号,向城下宋军挥舞令旗。种师道回头看了看城楼上的令旗,淡淡对身边一名亲军道:“你去向杨统制传令,待敌军乱时,从敌军左肋攻打。”那亲军应了一声,去寻右翼的骑军统制杨惟忠去了。
那个名叫鹏举的年轻人,领齐整整三都骑军,手执一杆大枪,出了西门,向北逆风而行。迎面而来的风力奇大,沙尘眯眼,连吸口气都觉得费劲。三百人的骑军都低伏在马鞍上,头贴着马脖,拼力向前。只有那个年轻人只是略微低伏着身子,坐在马鞍上,一杆大枪提在手中,一手执缰,策马前行,不时的打量着右侧方向。
风沙遮天蔽日,几乎三十步之外就已看不清远处情形。辽军更不会想到在这样的情形,城内还会出来援军。
当那个年轻人率领骑军突然向辽军右肋攻打过来,将外围的辽军纷纷射落马下的时候,辽军才发现宋军援军攻了过来。
那名年轻人,身上只是一身布衣,未着铠甲,一马当先冲进辽军阵中,一杆大枪舞动开来,如沸汤入雪,虎入羊群,当面辽军没有一个一合之敌,只一照面,不是被这个年轻人一枪刺穿,便是被一枪打落马下,左右两侧防护又严,如杀神一般,只杀得辽军纷纷躲闪,不愿挡在这年轻人马前。有辽军从旁边一箭射来,也被这年轻人用大枪挥动拨掉,就像是捎带着打落来箭。后面跟着杀进来的宋军骑军,一见领兵的小将如此神勇,士气大振,一阵冲杀,引得辽军骑军一阵大乱。
早就伺机待发的杨惟忠,一见辽军大乱,顿时率领两千骑军也向辽军左肋杀去。辽军左右受敌,人马多寡不同,却都是一般的凶狠无比。辽军再也顾不得正面的步军大阵,调集人马,向攻入两侧的宋军骑军包围过去。
辽军毕竟骑军远超宋军两翼攻打的骑军,在萧干指挥下,逐渐分作两路,杀向宋军骑军。而种师道坐镇军中,战场上的经验是又老又精,看到辽军分势而击,知道左右两路骑军已然搅乱辽军,忙下令击鼓助威,又让步军向前挺进,射箭袭击辽军。这时候的辽军直忙的一阵首尾不顾。
突然平地一声震响,震的所有人几乎三魂出窍,这才惊惧发现,好半天没人注意看的黑沉沉的天空似乎突然压了下来。顿时,整个世界变得天昏地暗,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天也变得越发的黑暗,几乎对面看不到人了,正在厮杀的两军随着大雨落下,几乎都停了下来,似乎都被大雨淋醒了。
正当狂野中的人们不知所措时,一个个大如鸡卵的冰雹伴随着大雨砸了下来,砸在兵士的头盔上,砸在毫无遮掩的战马身上,砸在兵士的兵刃上。没有铁盔的兵士,有的被直接砸晕,有的头上被砸的流出了血……在老天的威力下,什么旗帜、铁甲、阵型、战马,都变得不堪一击。冰雹“啪!啪!”砸下,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越砸越紧,地面上仿佛像铺了一层白色的鹅卵石。
每个兵士,不管是辽军,还是宋军,在老天爷一视同仁的照顾下,全是衣甲都已经被大雨浇透,每个人都本能的双臂护住头顶,湿透的衣甲裹在身上,仿佛被缠上了绳索一样,战马在这样的天气下,也变得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