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公田那一带,比往日热闹了起来。每日里各处田间、窝棚处都撒满了人,虽然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没什么大力气,但是胜在经验老到,又都是些侍弄庄稼的活,都是做了一辈子的,不用张义耳提面命的,张义现在每天早上把需要做的事说一下,这些人做的简直比张义想到的还周全、仔细。那各处窝棚里,已然有了鸡、鸭、猪、羊等欢快的叫声。在公田旁,这些人又自己动手搭建了很多土屋,干脆也不回家住,和张义等人就住在这田边的土屋里,晚上还能就近照看家畜。白日里一起做工,闲暇时这些平日里相熟、却不在一起的老人们,便一起做饭,一起吃饭,聊些往年旧事,相比以前孤苦伶仃的日子,真的是天壤之别,让人唏嘘不已。
今日周南过来,不是来看公田,而是和高远、高芸、高秉常等人来看寨中里建的学堂的。
望旗台南面是从西山上流下来的山溪,曲折向东而去。西山坡上是一片松树林,在松树林外是一片竹林,竹林和山溪一南一北,中间是一块山地。松涛阵阵,竹林掩映,山花烂漫,北面又是溪水潺潺。这一处环境闲静清幽,老郑头早就央着要建一处学堂,周南便想到了这里。一来环境好,适宜读书,二来临近公田公畜,周南的设想就是书堂里的学生平日除了读书,也要去到公田公畜里做些活计,既磨炼了身体,又能帮着张义他们做活。
选中地方后,周南便叫刘宗旺带着寨子里的工匠,在竹林和溪水中间的这块空地上,建了一所学堂。学堂是从西山就近砍伐松木修建的,现在寨子里有石匠、木匠、漆匠,这些工匠建石头寨墙时都厮混熟了的,盖一处学堂又算不上什么重活儿,倒是有了时间好好修建这学堂。
一根根粗大的整棵松木砍倒,运过来,根据测算的用料多少,做成一根根的柱子或者梁,也有用锯片成板材的。石匠便在山地上用整齐的石块垒砌出高约三尺的石头地基,在地基南面铺设好台阶;再在石头地基上凿出柱子位置,用十二棵整棵松木作柱,上面再用稍细的松木作成梁,再用漆过的木板棚顶,最后在立柱间用漆好的木板搭建墙体,做出门窗,这些个从山贼手里投奔过来的工匠一心要为寨子里出力,又把学堂内地面全部用木板铺了。石匠、木匠、漆匠各自忙碌,没有几天就建成了。
老郑头邀请周南、高远等人上去观看,这竹林、山溪间本来就幽静深寂,现在在这里凭空立起一座立柱飞檐的学堂,虽然不是雕梁画栋,可已经是全寨最豪华的建筑了。
只见青灰色的整整齐齐的石基突起于地面,五级长条石铺设成的台阶正对着石基上的学堂门口。石基中央,是三间宽敞的松木学堂,里面可以容纳一百人,现在里面已经有二十多孩子,在欢快的跑来跑去,学堂内连书桌都用建造房屋时余下的下脚料做好了。
学堂的上面是朱红色的滴雨檐探出在外,屋顶上铺着灰色的陶瓦,学堂墙壁都是木板隔成,漆成了浅黄色。学堂窗明几净,在学堂墙壁四周、滴雨檐下是围绕学堂的一圈走廊,走廊外围有二尺高的围栏,不用担心小孩子在走廊上面会跌下来;站在书堂内,打开窗户,向南望去,就是那片竹林;在书塾内隔窗北望,便是从松林内流出的山溪,再向北望,便是公田和公畜了,更远处便是高山嶙峋,草木苍翠。书塾南面的竹林也已是郁郁苍苍,重重叠叠,新长出的竹笋嫩绿,经冬的竹子绿中带着苍黄,整片竹林生机勃发。
这就是由老郑头极力要求的学堂。走在周南身边的老郑头激动的两目发红,双眩欲滴,半天不知道说什么。还是周南带着一帮孩童,请老郑头给学堂题名,老郑头才止住激动,说道:“老汉有生之年,能得在这山中度过,教诲幼童,医助乡邻,夫复何求?书堂拜大郎所建,该当由大郎赐名,老汉我能在匾上书名已是福分了。”
听老郑头如此说,工匠和来参观的寨里的人都齐声请周南赐名,周南见老郑头态度坚定,便对老郑头道:“我一个打猎的,起的名字不好,你莫笑我;山中孩子,不求出去考功名,求富贵,只愿不做愚顽,不被人欺,明白道理,这就够了。这学堂,不若叫求知堂吧?”
老郑头向周南道:“老汉今日才知,大郎是胸有大智啊,世间人只知道读书考功名,却不知圣人著书传世,本是让人明事理的,可惜老汉我到了这般年纪才明白,却不想大郎如此年轻,却能懂这般道理。老汉敬服啊。”
周南也已习惯了这样的话,只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论心智或许不如这个时代高智商的人,可是如果论知识积累,周南可是比这时代的人多站了无数高人的肩膀啊。
周南对老郑头道:“从今日起,该当称呼你老郑头为郑山长了。”说着向老郑头躬身行礼,其余众人也都跟着周南齐声行礼叫道:“郑山长好。”
喊的老郑头又是一阵激动,忙向众人还礼,说道:“日后还是以往相称便是,称不得山长”。老郑头乘着激动,用笔在一块木板上写了“求知堂”三个字,自有工匠拿去雕刻上漆。
建书堂的时候,老郑头便也在书堂边搭建了一所石屋,垒了一圈石墙,当作了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