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座很成功,招生也很顺利。
陆子易创办的大学本就是半公益性质的,学费很低,且有助学金和奖学金等各种补助,大多数家庭都负担得起,报名的人络绎不绝。
婉瑜拍完照片,看着排队领报名表的学生们,对一直蹙眉的陆子易道:“这不是挺顺利的么,你还愁什么。”
陆子易眉峰微蹙,“招生不愁,愁的是性别,学校男女比例差别太大,几乎是十比一。你们瞧,上来领单子的大多是男生,女学生太少了。”
荣音也发现这一点了。
原本来听讲座的女生就少,听完后上前报名的也寥寥无几,大多听完后就面露愁容,结伴离开了。
婉瑜不解地问,“为什么会这样呢?”
荣音直接走过去,叫住了两个离开的女生,温声问,“同学,能问一下,为什么不愿意报名吗?”
两个女生面面相觑,都拉了拉对方的手,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们别紧张,我就是想了解一下情况。”
荣音说着,又招手唤来一些女生,带着她们往外走去,在树荫下直接席地而坐,也不怕弄脏自己的裙子。
学生们见堂堂司令夫人如此不拘小节,也放下了心中戒备,纷纷坐下来。
荣音见她们拘谨的模样,淡笑道:“不用怕,我比你们大不了多少,咱们是同龄人。不过现在出去小孩子见了我都管我叫阿姨,特别想揍他们。”
女孩们听着会心一笑,她们也遇到过这种情况,特别感同身受,也打开了话匣子,感慨这个年纪带来的一些尴尬,渐渐打开心扉。
有胆大者率先开口,“夫人,我们也不瞒您,我们是真心想上学,不然也不会过来听讲座了。可我们这些人都不是富裕家庭出身,家里供养我们上到国中,已经很吃力了,如何还供得起大学呢?像我,是家里老大,下面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现在在纺织厂上班,爹妈就指着我帮他们挣钱养弟弟妹妹呢。”
“我们家条件更糟糕,爹妈重男轻女,先紧着弟弟上学,我大姐就上了两天学,我爹就让她辍学下地干活,十岁就卖给大户人家做了丫头,我是哭着求着好不容易念到了高中,还是半工半读,考上了大学,可我爹嫌学费太贵,怎么都不让我念,最近已经张罗着给我找婆家了,想赶紧把我嫁出去……”
“我年前就定亲了,后来男方家里嫌我们家穷,又嫌我没什么稳定职业,最后娶了一个中学老师。我也想当老师,不说别的,至少能嫁个好人家。”
“……”
学生们一一说着家里的情况,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各有各的难处。
总之就是:不是不想上学,是上不起这个学。
荣音静静地听着,不曾打断她们,待众人都停下,看着她的时候,她轻轻一笑,“不好意思,我想起了我的求学经历,也是伴着苦累,说不出的坎坷。”
众人诧异地看着她,有人苦笑一声,“夫人,您是大户人家出身,您的坎坷同我们的坎坷,不是一回事。”
在她们眼里,荣音一个留过洋,学过医,不但考取了医学博士,还成功嫁入豪门的千金小姐,完全不可能懂的她们穷苦人家女子的伤悲。
荣音听出了她话音里的嘲讽,也不恼,只淡淡把自己的经历讲给她们听,“我阿娘是穷苦出身,家里实在养不活,为了混口饭吃,便将我阿娘送去梨园行,做了伶人。阿娘从小到大没上过一天学,一直是她心中的一个缺憾,生了我以后,她便很重视对我的教育,很小的时候她在台上唱戏,把我送去私塾听课,后来还专门请了先生来家里教学,当时没觉得上学有多好,小孩子嘛,都贪玩,经常逃课,捉弄先生,我阿娘性情温柔,可在这事上管束我极为严格。”
想起幼时阿娘对她的严厉教导,荣音生了女儿以后,感触就更加深刻。
“可这一切幸福生活,在我八岁那年戛然而止,我的学习生涯,也在那一年,从天堂坠到了地狱。”
八岁那年,阿娘惨死,她在荣家的地位一落千丈,从此成了没娘疼的孩子,庶出的小姐,连下等的丫鬟都比不上,活命都难,何谈学习。
她被剥夺了上学的权利,只有干不完的活在等着她,那时候,荣音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机器,一个奴-隶,除了疼,就是累,最后甚至都趋于麻木了。
支撑着她活下来的,是阿娘的血海深仇,那股仇恨成了她的成长的动力。
于是乎,她在大病了一场后,学会了削去身上的棱角,收敛自己的个性,学着卑躬屈膝去讨好人,得以让荣家人放松警惕,活下来的同时,她也在不遗余力地抓住一切可以学习的机会,她成了荣淑的书童,从蹲在私塾外旁听,到跟着她一起上学,再到代替她上学,帮她写作业,替她考试,一直到出国留学。
那时候,除了上学,她还要跟着师父师娘学医,几乎没有睡觉的时间,她榨干自己的每一分每一秒,就是为了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众人听着荣音口述自己的经历,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