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顷刻而至,树上几片顽强的叶子也经不住这大雨,最终落下。
毕竟已经迈入了初冬,对于靠近北蛮的通州来说,大雪没有纷扬,便已经是上天恩赐。像今年的时节一般,中午偶尔还会出出太阳,那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如今日的大雨一般,瓢泼而至,方让通州人觉得这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通州。
背着背篓的中年人躲在了破庙里,去凌安府的道路上,总是少不了这样的破庙。
续起的山羊胡子已经泛白,就连眉毛也白了几丝。虽然穿着粗布衣服,可他也不喜欢湿漉漉的感觉,放下了背篓,恰好就在庙里看见了几截没有烧完的干柴火,顺便起了个火。
他就像一个平常人一样,抱起了双腿,蜷缩在火旁。
外面的雨似乎没有变过,那种水滴落下的声音给人沉闷无聊之感,尤其是这种轻重缓急都没有变化的声音。
他眯了会,突然耳边传来了嘈杂声。
难得的小憩就这样被人打扰了,多少年了,十年,还是二十年,他都没有这么舒服的打过盹了。
扰人清梦,最是无德。
他有些恼怒,好端端的小憩时间就这样被人给打破。而且那声音越来越近,还带着哭腔。
他生气的吹了吹胡子,瞪了瞪眼。还好没让人看到这个小老头可爱的模样,要不然惊掉一地的下巴。
除了能在四下无人的地方吹吹胡子,瞪瞪眼,他又能做什么呢?总不能和一群凡俗计较些什么吧。
门缓缓推开,他侧耳一听,应该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脚步虚浮,应当是身体不适。女的,脚步声却是有些沉重,也不正常。这突然间进来的一男一女立马引起了他的注意。
“哦!”原来女人身怀六甲,难怪这脚步声却是不同。
这也不怪他学艺不精,这修行的人谁会想着早早的养育子嗣,所以他见得少。
那男人面色苍白,脸有些浮肿。
两人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男人的双脚基本上没沾地,使不出半点力,全靠女人撑着才能走进这破庙。
他提醒着自己,现在别人只是把他做普通人。所以,看见这种情况,他识趣的让出了半边火。
女人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扶着男人坐了下来。
“你这胎气有些不稳,以后你要好好保养一下。”他终究是忍不住,提点了一句。
那女人听到这话,苍白的脸上有些激动。
“先生是医师么?”
他一听到这话,立马摇了摇头,他的招牌可不能砸。
看到了他的否认,女人眼中的希望立马熄灭了,低头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了的男人。
要不是他的胸口还有些微的起伏,真以为躺在这里的是一具尸体。
突然间,那男人呼吸变得粗重,紧闭着双眼,似乎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慢慢的,那男人的呼吸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没了动静……女人的心揪了起来,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朝着男人的鼻息探去。另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自己胸前的衣服。
女人得到结果之后,没有哭泣,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看向了三清像前面的枯草。
这是她的男人,归尘归,土归土,终归还是不能素面朝天的躺在这里,按照他们老家的规矩,终究要点东西盖在身上。
可是她才站起来,脚下不稳,一个趔趄,朝着火里滚去。他眼疾手快,立马扶住了女人。
女人在火边烘着衣服,低着头小声的哭泣,男人安安静静的躺在旁边,身上盖着他拿过来的枯草。
“你可以说说怎么了么?”
女人看看他,抹干了眼泪,这才开始讲了起来。
“我和我丈夫做点小生意,本打算趁着这天气好,再跑几趟。没想到的是,在路上一只蝙蝠不知道从哪飞了出来,一口咬在了我丈夫的脖子上。”
他听见“蝙蝠”二字,立马扒开了男人身上的草,弯着腰看着男人脖子上的两个血洞。
他沉吟了一下,直起身来,没有帮男人盖好。反而问道:“那蝙蝠呢?有没有捉到,或者有没有尸体。”
女人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眼中全然是爱意,咬了咬牙,似乎做了什么决心。但是她又看了看自己隆起的小腹,眼中又充满了迷茫。
他自然观察到了这个细节。
“没有,那蝙蝠咬了我丈夫一口,就落到了旁边的草里,我丈夫立马瘫了下去,就没管那蝙蝠。”
他想了想,打开了背篓,拿出了一枚丹药,递了过去。
“嚼碎,然后含水,渡给你丈夫。”
女人有些迟疑,满脸的惊疑。
“想不想救你男人了!”女人听见这话,咬咬牙,权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等到女人喂完,男人的胸口慢慢有了起伏。
女人见状,立马朝着他跪了下来。
“别!”他轻轻一挥,那女人怎么也跪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