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怕我们这一队连京城都出不了。”余溪苦笑,她不知道隆庆帝想要做什么,但实在不该派太学里的这些监生出去,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怕是什么都没查出来,就被南蛮细作给灭了,白白葬送了那些无辜监生的性命。
叶萍有些难堪,京城的南蛮细作一直到现在都未清除干净,幕后黑手更是躲得极深,说到底还是大理寺办事不力,韩道为此三天两头入宫请罪。
无论是大理寺,还是京兆府,抑或是刑部,明知京中南蛮作乱,依旧束手无策,这三处的官吏只有在案发时负责清扫现场,然后跪在御书房和朝堂上请罪。
幸好隆庆帝和崔相为了争夺权柄,谁也不肯后退半步,这三处的官吏倒是奇迹般地得以保全,但是此事若传扬出来,官位是保不住了,似叶萍这般有责任感的,还是觉得对不起自个儿的良心。
宋祭酒是个保守固执的老头儿,还带了一丝仁懦,明知如今京中形势紧张,哪里放心放监生们出去游历,无奈隆庆帝下了明旨,就连崔相也寻他去说话,明里暗里地威胁,若他不尊旨意,轻则将他调离国子监,重则下狱听候发落。
倒不是他贪生怕死,正好相反像他这样一身傲骨的读书人,为自己的信念牺牲也是常事。
但问题是隆庆帝和崔相竟然已经就此事达成一致,这本就罕见,而且崔相言辞犀利地将他钉死在贪生怕死的耻辱柱上,读书人本就该以死报国,朝廷下旨让他们出去游历,本意便是让他们经受风雨,若连这一点波折都经受不起,还谈什么报国?
宋祭酒在国子监待了一辈子,对学生们的感情极深,他自个儿是没什么,但照隆庆帝和崔相的意思,太学所有监生今后的前程都可能会因为他受到影响,为着学生们着想,他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宋祭酒虽然有的时候固执,但也不是傻子,既然朝廷的印象很明显,但在那个是爱,平时就时时刻刻在壮实自我
好在监生们须得通过他主持的考试,只要他在考试上做些手脚,总归能保下一部分人。
宋祭酒此次主持的考试,大大出乎监生们的意料,他不考经义时文,也不考诗词歌赋,竟然考骑射!
谁不知道国子监一向不重视骑射,每回骑射课皆是敷衍了事,诸生平日都忙着读书,既然朝廷不重视,他们哪有闲心练习骑射?
便是这么一门课,便刷掉了大半学子,通过骑射考试的只有寥寥二三十人。
此生一处,诸生是敢怒不敢言,方默更似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蹶不振。
“谁能想到宋祭酒竟会考骑射,分明是有意刁难,我看他根本不愿意让我们去游历。”方默咬着牙低声道,过去不曾开游历这个口子,他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可以看着同窗们喜滋滋地游历,他被留了下来,那种感觉着实不好受。
其实不止是他,国子监里的大部分学生都有这种感觉,他们寒窗苦读这么多年,谁能料到会栽在骑射上。
“宋祭酒也是为了你们好,你当去游历是去郊游么?没点儿骑射功夫如何赶路?难不成还得给你雇个车夫,一路送你过去?”
“难道不是雇马车,送大伙儿一块儿去么?”方默傻眼了,别说是他们这些书生了,就是朝中大人们上朝也都是坐马车的,策马扬鞭的倒是少数。
“自然不是,你没看地图么?四队的目的地离京城都极远,若是慢腾腾地坐马车,路上会耽误很多时间,只有骑马过去,中途遇着山路怕是还要自个儿步行而过,这一路可没你想的那般闲适。”
她还没把可能遇到的种种特殊情况和南门人的情况说与方默听呢。
方默仍是一脸不信,“地方官吏每岁前往京中述职也都是坐马车,哪里就有那么难?”
“地方官吏进京有兵丁护卫,我们可没有。”
“谁说没有,每队都有两名兵丁护卫呢。”
程锦无语地看着方默,他被看得也有些不好意思,那兵丁就是国子监里的护卫,占了兵丁的员额,但论战斗力,怕还是说是杂役比较贴切。
朝廷兵马有限,他们不过是区区监生,哪里腾得出人手来保护他们?
这二三十个监生说不上武艺有多高强,但遇事自保大抵是没有问题的,至少他们身体壮实,逃跑的时候也能跑得快一些。
宋祭酒考他们骑射,也正处于这个目的。
因为选拔出来的监生不多,所以并没有出现之前诸生以为的你争我抢的局面,除去几个临时家中有事或是患了急病不能成行的,剩下的二十来个监生都被四队收入麾下。
程锦毫无意外地选择了余溪,他们那一队中除了她和李玉,还有三个少年是她从前没有见过的。
李玉低声向她介绍道,“那个身量瘦高的是吴映,他是周玄庭的表兄,我记得你同周玄庭有过过节……你还不知道吧,昨天夜里,周玄庭死了。”
这在程锦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文绍安说周玄庭必死,但她没想到他走得这么悄无声息,周家不想宣扬此事,国子监里也静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