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五姐么?那男子是谁?”三房的庶女程菱捏着嗓子讶道。
一块儿行经此地的少年男女们纷纷停了下来,今日府里来了不少给程老夫人贺寿的贵客,他们都是随着家中长辈来的,程夫人便打发了几个府中子弟陪着。
大梁除了那些迂腐的清贵门庭,书香门第看重男女大防,寻常人家并不拘着少年男女正常来往,这一行人从八九岁到十四五岁,有男有女,十分热闹。
“呀,那不是状元郎么?”有人认出了文绍安。
几个少女脸上都立刻泛起羞涩的红晕,他可是京城少女心中檀郎,可待她们定睛一看,见他与承恩侯府那出了名的傻姑娘有说有笑,那过从甚密的模样,又把她们给气得直翻白眼。
“从前只听说承恩侯府的五姑娘力能扛鼎,没想到勾引男子的功夫倒也不赖,连状元郎都成了入幕之宾。”
几个少女心碎归心碎,却碍于教养,不敢多言,却有一人不忌讳那么多。
“郡主,侯府之内,还请自重。”程明礼极力克制道,他本不欲多掺和此事,但一听这话却是怒了,她羞辱的不仅是程锦,还是整个侯府。。
出言挑衅的是洛水郡主,她的母亲固阳大长公主是承安帝唯一的女儿,也是顺明帝和咸安帝唯一的姐妹,是曾经大梁最尊贵的少女。
咸安帝去世后,朝臣们为扶固阳大长公主上位,还是扶安郡王上位争论过好一段时日,后来终究还是因为“牝鸡司晨”四个字否决了固阳大长公主的继承权。
熙平帝登基后,面上虽待固阳大长公主礼遇有加,但任谁都知道她被新帝忌讳冷待,咸安帝在时给她定的夫婿,为保自己的前程,寻了个由头退了婚约,这可是亘古未有的事儿,偏偏熙平帝还什么也不说地默许了,在她被退婚后,给她随意指了个武夫做夫婿,将她生生折腾成了大梁的笑话。
因为长期郁郁寡欢,固阳大长公主在生下女儿后便去世了,皇室为示优抚,便封了她的独女为洛水郡主,还特赐了一座郡主府给她,她自生下来起就独自一人住在那偌大的郡主府。
而洛水郡主那位父亲则纳了几房美妾,还生了几个儿子,自过自美满的小日子去,同这个女儿平日无甚来往。
因为自小的遭遇,洛水郡主对安王一脉敌意极重,如今又刚被程太后指给了一个勋贵家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更是满心怨愤,她在世间已无牵挂,更加口误遮拦,逮谁怼谁,她母亲是固阳大长公主,她逞几句口舌之快,谁也治不了她的罪。
这个洛水郡主就是个人憎鬼厌的人物,可她就爱给人添堵,哪家有喜事,她就往哪家凑,哪怕素无交情,她也偏要上门找机会刺上几句,人家越气,她便越得意,偏偏谁都拿她没法子。
宫中并非不知她如今的德性,只是她毕竟是承安帝一脉唯一的后人了,又是个没有任何威胁的女流之辈,若对她太过苛刻,倒显得隆庆帝心胸狭窄,苛待承安帝一脉了,左右便是那些人让她苛责几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就连宫中那两位正儿八经的公主都常被洛水郡主怼,那些被洛水郡主光顾的人家,除了暗叹倒霉,也没什么其他的法子。
今日她一来,程夫人便让几个小辈陪着她,自个儿逃得远远的。
她哪里是来贺寿的,分明是添堵,自她进门起,从承恩侯府的门房,到路边的花草,还有茶水点心什么都被挑剔了个遍,诸人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可她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又不能着意冷落她,只得耐着性子听着,已经忍了一上午了,就连好脾气的程明礼都觉得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不过来的宾客却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尤其是那几个姑娘,洛水郡主不过是说出了她们想说却不敢说的话而已。
程菱却似乎对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浑然无觉,笑嘻嘻地说,“咱们邀文大人同我五姐一块儿去赏花吧,我五姐虽是女子,可做得一手好学问呢,如今在太学读书,可是咱们大梁少见的女监生呢。”
程明礼不悦地看了程菱一眼,在场的谁不知道程锦在太学读书,她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不像是在抬举程锦,倒像是在奚落。
“自重这话还是留给你们府里的那位傻姑娘吧,毕竟寻常女子可做不来那等公然诱引男子的事儿,什么女监生,在太学中里日日和男子厮混在一处,学问做得好不好,我们是不知道,狐媚功夫倒是大梁少见。”洛水郡主的眼中淬着毒。
这程家不过是典吏之后,若不是当年安郡王夺了她母亲的皇位,这样的鸡犬连同她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又如何能够同大梁第一美男子文绍安相谈甚欢。
她想到自己的婚事,心里就如有一把火在烧,若登上皇位的是她的母亲,她就是皇太女,天下最尊贵的存在,理当得到文绍安这样的美男子,而现在她却只能嫁给一个四处寻花问柳,尚未成亲便已有了数个通房妾室的纨绔,她如何甘心?
“你是够重的,却还不自知,你若是真知自重,就少吃几口,少说几句,在家多读些书,别成日出来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