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为这么点儿事生气不值得,蒋太医不是说过了吗?您现在最忌讳的就是动肝火,平日里平心静气地细细调养着,身子才能好起来。”程钤柔声劝道。
胡嬷嬷又端了一碗药茶给程夫人,“钤姐儿说的是,为外头那些小人气坏身子多不值当,府里这些刁奴更不值得动气了。”
程夫人接过药茶,慢慢啜了几口,才捺下心头的火气,胡嬷嬷朝程钤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好好劝慰程夫人,便默默退下了。
“我还不是为了你!”程夫人没好气道,“你都十六了,这亲事可不能拖了,本想着给你好好挑挑,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便是人家明知道你和祁王世子没什么,那些门风清贵的人家也会碍于人言打退堂鼓的。”
程夫人便是从那样注重门风的书香门第出来的,当初成亲前,程平就闹出了风流韵事,心高气傲的她自是不愿意嫁进程家,可她的父母却觉得既是定了亲,她就是程家的人,像他们这种门风清正的家庭,推崇的是一女不二嫁,无论对方发生什么事,都绝无悔婚的可能,彻底断绝了她的心思。
这一部分顽固的士林中人虽算不得多,但这些年来在朝中越来越能说得上话,原本并不如何拘泥于这些规矩的人家,多多少少也会受些影响,愈加注重女子的名声,甚至以互相挑剔为荣。
这几日好几位看重程钤,有意同承恩侯府结亲的夫人都婉拒了她的帖子,她还觉得奇怪,如今才知道是因为闹出了这种事。
“打退堂鼓便不是良配,不必理会就是了,难不成阿娘还担心我嫁不出去?”程钤无所谓地笑了笑,一如既往地不把婚事放在心上。
“我自是不担心你嫁不出去,”程夫人看着自己这才貌双全,性情稳重端庄的女儿,以程钤的品貌性情便是嫁到世家大族为宗妇都绰绰有余了,偏偏被这事儿给带累了,“我只担心你嫁得不如意。”
“嫁人不就那么一回事,嫁谁不是嫁?有什么如不如意的?”程钤淡然一笑,倒是洒脱得很,“无非就是相夫教子,孝敬公婆,主持中馈,无论到什么样的人家过的都是一样的日子,阿娘不必为我烦忧。”
程夫人看着她这个样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她,心里更堵得慌了,明明是这么个好姑娘,却似乎对婚事全无指望,不羞涩也不期待,更别说有喜爱的心上人了,“你年纪小小,怎么这么想?”
程钤微微一笑,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阿娘,我正想同你说府里胡乱传话的刁奴。”
“怎么了?”
“咱们府里待下人一向是宽严相济,他们平时也还算有规矩有分寸,可为何祁王世子的谣言会在我们府里传开?我担心是有心人在后头唆使,府里头的这帮下人该好好查查了。”
程夫人沉吟道,“我也正有此意,怕是你二婶在后头搞鬼,她见不得我们好呢,她手里有银钱,有钱能使鬼推磨,十有八九是她唆使的。”
“不管是不是她,查下去便知晓了,说不定有人隐藏得更深呢。”
“你是说你三婶?我瞧着她也不是个好东西,成日就知道在老夫人面前卖乖,真有事儿了跑得比谁都快……”
程夫人当年也是个才女,可成天在后宅之中,眼界有限,绕来绕去都是后宅那些婆婆妈妈的事儿,程钤心里有些发凉,若在过去她或许也不觉得有什么,但同程锦相处久了,仿佛被打开了一扇窗,眼界见识皆与以往有所不同,开始恐惧自己今后困局后宅的日子。
“阿娘,查那些刁奴的事儿,就交给我与阿锦,可好?”
“阿锦?”程夫人愣了一下,“她年纪还小……”
程夫人对程钤的才干是绝对信任的,但是程锦才十一岁,不仅年纪小,之前还一直傻着,从来没有试着当家理事,她又想了想,“也好,你带着她,也让她看看如何理事,她年纪小,你慢慢教着。”
程钤笑了,“阿娘,您可别太小瞧阿锦,我还想同您说说阿锦的事儿。”
“阿锦怎么了?”程夫人最紧张的便是几个儿女的事,闻言立刻打起一万分精神。
“我记得圆明大师当年说过阿锦是有大造化的……”
程夫人摆摆手,“圆明大师其实没这么说过,他只说阿锦走了魂魄,若有机缘,走失的魂魄便会自己回来……”
程夫人顿了顿,将到了嘴边的后半句话吞了进去。
程钤倒是没有继续在这句话上纠缠,在她看来,有机缘同有造化没什么区别,“阿锦同寻常女儿家不一样,她太聪明了,就连族学里的先生也说她是天生的读书料子,有过目不忘之能,她若是也同寻常女儿家一般被困在内宅之中,着实是可惜了。”
程夫人摁了摁太阳穴,“你说的我又何尝没想过?你再容我仔细想想。”
她自然是知道程锦聪明的,其实她对程锦和对程钤的期待一直都不同。
程钤是嫡长女,是家中弟妹的榜样,自小就极沉稳懂事,她也一直把她往大家闺秀的路子上养,而程锦不仅是幼女,又自幼痴傻,莫说是闺中典范了,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