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开始有人发出低声的议论的话语,起初他们还比较克制收敛,结果越到后来声音越大,逐渐汇聚成了质疑与斥责的洪流,种种诛心之语朝着阿黛拉席卷而去,几乎要把她的一身皮给扒下来,看看她的内里究竟是什么颜色:
“刚刚那阵大火是怎么回事?”
“早不起晚不起,偏偏在我们都手无寸铁的时候着火了,斯佩德少君侯,你究竟想干什么?”
“说这不是故意的都没人信!”
“还有这个人——”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喊:“你不是说她是斯佩德的私生子么,为什么能用皮尔斯的咒术?少君侯,你费尽心思在隐瞒着什么?”
“你是不是要把我们杀个干干净净,才肯甘心?”
阿黛拉手臂上的疼痛终于略有减缓,她扶着栏杆缓缓站起来,声音有些哑,却还是有着能让人莫名信服的力量:“诸位明鉴。”
“如果我真的想杀掉你们的话,我是绝对不会采取这么幼稚、见效这么缓慢的方式的。”
她淡蓝色的眼里一片冰冷,让人只是这么看着,便恍如置身绵延万里的冰原:
“刚刚如果在诸位的酒里下毒,那么现在便无一人能站着与我说话;如果在一进门处便设下安眠法阵延时启动,那么诸位便只能在梦乡里葬身火海,在永无止境的美梦与噩梦交错下死去;如果我方才控制住了希尔达——”她抬高了削瘦的、线条优美的下巴,向着希尔达的方向轻轻点了点,漫不经心的语气里有着浑然天成的狂妄与骄矜,让人不由得心生惧意,毕竟她真的做得到刚刚说的那些更为残酷的事情:
“诸位都是东奥斯曼帝国首都,伊斯特城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便要含冤而死,不明不白就在火海中化为灰烬了。”
人们的议论声终于缓缓沉寂了下来,阿黛拉见势头正好,便扶着墙壁缓缓从楼上走下,趁热打铁道:
“而且希尔达是我玫瑰骑士前任族长的夫人所生的女儿,请大家好好想想那位夫人的姓氏是什么?她是皮尔斯的公主啊,在她生前曾将自己的姓氏传给无法得到丈夫承认的私生女,让她姓了皮尔斯,也没有任何问题,对不对?”
这是希尔达有生之年第一次动用这个咒术,而且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都在沸腾在咆哮,那是皮尔斯的姓氏与昔日法神的祝福猛然发现自己的庇护已经走偏了方向、被有心之人横加改造利用而发出的愤怒的呼喊,可以说是每一个皮尔斯在使用这个有违道德的咒术时都要经历的痛苦,然而与那些已经向祝福求得庇护成习惯了的老奸巨猾的皮尔斯们相比,希尔达实在过于稚嫩与年少了,只能咬着牙,死死扛着这一波高烧的降临,连开口向阿黛拉解释,或者向她讨要一个拥抱,一声安慰都做不到。
……实在太丢人了。昏过去前她这么想道,而留在她视网膜上的最后一点影像、在她的余光里,隐约见到一抹白金的长发,闻到了馥郁的玫瑰芬芳。
“诸位受惊了,是我的不是。”阿黛拉终于来到了希尔达的身边,刚好将失去神志的她揽在了怀里:
“等我查明这件事情的真相,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使此事得以水落石出。”
严格来说,她这么说不能算是说谎。毕竟追根到底严格算来,使得星芒匕首被意外激活了的罪魁祸首是挑起一切事端的伊芙,没有她命令伊格纳兹前来刺杀,阿黛拉也不会动用星芒匕首,自然也就不会刺激到那个现在还在人群中不知所踪的盒子里的东西,而那枚瞬间就喷吐出大量的火焰的物件此刻就在人们的脚下躺着,平淡无奇,甚至有些泛黄,完全看不出来这个小东西能有刚刚那么大的威力。
阿黛拉扶着昏迷了的希尔达走过去,她所过之处,人人都要为她退避,就好像圣者分海一样,她缓缓走去,俯下身去捡起了那个小小的东西——
那是一枚白玉印章。
因为年代久远、存放不当而有些泛黄的印章上刻着火焰的纹样,还有一圈荆棘环绕而成的家徽,赫然是青之一族的标识,明显不是近几年做的东西,应该有些年头了。换作在别的地方,这枚印章怎么说也该被当做传家宝一样的东西供起来,然而它此刻正温顺地躺在阿黛拉白皙的手心,丝毫看不出之前喷吐火焰,要将周围的人尽数化作燃料的凶悍之处。
阿黛拉突然扯了扯唇角,声音轻的连她自己都有些听不清:
“青族?”
“还说什么法师世家……现在就是个笑话。”
希尔达觉得自己就好像是被架在篝火上的烤肉,高温的火苗不断灼烤着她的身体,她哽咽着发出微弱的呻/吟,浑身汗如泉涌,觉得自己都快要被烤熟了,结果还有人非要把她翻来翻去,就好像这样能把她烤得更加均匀一点似的。
“难受……”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啊滚,身下垫着的丝绸的上好布料都被揉乱了滚皱了,一层又一层的汗简直要浸到床铺的最里面,她却浑然不觉自己做了多么失礼的举动,神志混沌间,那个刚刚还在不停把她翻来翻去摸摸索索的人又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