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中的伏连昭还在呼唤小女的名字,苏醒后急汗肆流,挣扎起身闹唤着要见女儿,子英和吴淑媛苦苦劝慰,伏连昭却还是因悲伤过度心口绞痛,咳血不止。萧寍被掳对于伏连昭来说就像天塌了一般,一夜之间似历几世劫难苦痛,华发生生,眸光苍苍,观其容蜡蜡白如霜,观其身羸羸弱似葭,诉殇娓娓谢海棠,悲泣吟吟落梨花,命似断根飘零草,哪知几时葬荒丘,真真世间凄惨人。
子英忙忙吩咐梦妍寻来医家诊治,医家唉声叹气地开了几副安神补心的方子竟自去了,子英也未细问,她知道阿姐的病无药可医,唯一的解药便是扶风公主萧寍。吴淑媛派下的侍卫搜遍了全城仍未抓到贼人,此时已值深夜,刺史府上下仍是鸡飞狗跳,人心惶惶,伏连昭躺在床榻之上一脸尸容,子英红着眼愣愣陪在一旁,悲伤难掩。
却说昨夜掳走扶风公主的贼人与一干侍卫打斗几个来回后越墙而走,随后径直摸到北城门侧处的一条巷子里,见四下无人低声唤了几声,稍时从一米铺墙拐处探出一老妪,佝偻着身子鬼鬼祟祟,神色惶惶,手脚似乎都有些僵硬,蹒跚几步忽又停下,沙哑着嗓子相问何人,贼人报上名姓,老妪闻言忙忙迎到跟前,贼人随即将怀里的萧寍抱给她,老妪抱过萧寍定在原地满目盈泪,贼人却阴着眉头嘱咐几句催促快走,老妪这才抹干眼泪朝城门走去。
“抓贼呀!兵爷!”距城门约摸半百步时,老妪忽地软在地上大喊大叫,守卫里外城门的四个兵卒东斜西歪昏昏欲睡,听到喊声猛然清醒,惊慌之下拔出腰刀齐齐凑眼瞧来,时值十五月光清亮,兵卒端见老妪歪在地上,贼人抢过她身上的包袱朝里巷躲去,黑影窜来跳去甚为显眼。
兵卒见状提刀赶到近前,老妪一边哄着又被吓哭的萧寍一边说道,“求几位兵爷快快捉拿贼人,老身的细软银两都被抢了去呦!”领头的卒子说道,“大娘且在这里稍候,待我等捉住那贼人!”说罢寻着黑影一齐追进巷子去了,待瞧不见那几个兵卒的身影,老妪慌忙起身出城而去,却不知往何处去了。
追进巷子的兵卒搜查半晌并未拿住贼人,返回城门时亦不见老妪的身影,奇怪之下思量深更半夜的管什么闲事,老婆子若再找来便让她明日去衙门报案,若不来正好落个清净,四人嘀咕作罢各自守门去了。
每月逢十五,落伽寺修来法师便会受邀入府参行忏摩法会,因法事定规,吴淑媛下令兵卒把守东西南北四处城门,直至法事作毕方可禁闭。
就这样,老妇人抱着扶风公主萧寍出城而去,不大一会行至一岔道口,道上停着一辆早已预备好的马车,车夫是个壮年男子,早已等得着急火燎,瞧见老妇急急迎了上去,二人盘说几句后赶马驾车匆匆离去。
“事情可办得妥当?”亥时初,郑小乔前脚走进后院厢房,稍时一婢女后脚入来闭紧房门,郑小乔小声相问,婢女回言:“夫人尽可宽心,扶风公主已被李妈妈带出城归老家去了...”郑小乔阴阴一笑,“甚好,此番萧寍失踪无异于朝那阴妇的心窝子上狠狠地捅了一刀,我倒要瞧瞧她还能有几日活头...伏连昭,我本谅你是个识时务的人有心放过你,不成想你却在背后使阴刀,既如此那就休怪我翻脸无情!...”郑小乔恨得咬牙切齿。
“夫人,奴婢仍有一事不明...”婢女轻声试问,郑小乔叫她说来,婢女吞吞吐吐问道,“扶风公主既然是长夫人的命根子,夫人何不一不做二不休杀掉她铲草除根,何苦如此大费周折掩人耳目,留她性命...”郑小乔凝神看了看她随之一笑,“好个狠毒的婢子...”婢女闻言心头一颤,忙言:“奴婢因一时奇怪胡言乱语,万请夫人恕罪!...奴婢也是一心为夫人着想...”杀害皇室宗亲乃天大之事,婢女适才说时却是眼不眨心不跳,似道平常之事,着实让人心惊神颤。
“瞧给你吓得...你如此心思缜密,倒也不枉我一番器重...不瞒你说,杀掉扶风公主的想法我早就算计过,只是这样做太过绝断不留退路,一旦事情败露那可是诛杀九族的死罪...内中之事千丝万缕,绝非简单,你一个小小的奴才是不会明白的...再者说我与伏连昭之间的恩怨还未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对付她又何必赔上身家性命...那阴妇殃殃病躯,今儿个又剜掉了她的命窝子,不消几日便会命丧黄泉喽...”
郑小乔甚是得意,转而又沉眉嘱咐道:“待过几日城门禁令解除,你立马赶到李婆子家中探查情况火速回报。”婢女应是,郑小乔又言:“告诉老婆子乖乖待在家中,没有我的命令切勿乱动。”婢女应是,随后二人趁着夜色相继离开厢房。
却说郑小乔为了报复伏连昭苦设毒计,不惜铤而走险使出浑身解数,借着忏摩法会指使贼人掳走扶风公主,害得伏连昭旧病复发,性命危在旦夕。如今府内上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贼人身上,谁也想不到这只是郑小乔转移视线的幌子,萧寍已被李妈带回老家,而吴淑媛为了寻找孙女封城查户恐也难以捉住贼人,因为那贼人非是他人,正是萧综器重信任的谋士祝安,在偌大的刺史府中,恐怕没有人会怀疑到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