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曲奏毕,鸟雀不鸣,杂人无声,向林起身谢拜,范凝钰神迷幻曲还未回神,痴痴盯着琴弦,向林自惭刚才失礼之举,见她没有回应下阶欲走,回神的范凝钰急赶两步,“公子留步!听公子一曲,醉似天外仙,钰儿适才言语唐突,还望公子多谅...”范凝钰赔言相留,向林回头见她婉儿一笑,不由得心头一酥,这般笑容在他的梦中不知萦绕了多少个日夜。
他的内心无法抗拒这种感觉,不自觉地又步入亭中,时不时地凝神看她,范凝钰盈盈淡笑,命侍卫搬走姚琴,备来好酒,二人又交谈多时直到夕阳落去。向林多饮,恍惚间又把凝钰当作子英,凝钰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他的眼里便尽是子英的身影。天色将黑,范凝钰唤来侍卫,侍卫遂将向林送回家府。
“钰儿,你昨日见过许博士,可钟意乎?”范易胸有成竹,似向林这般俊才哪位女子不会心动。范凝钰羞色藏喜,眉眼带笑,“全凭父亲安排...”范易抚须笑道,“先前多少达贵公子都不入我儿法眼,今日却满眼含笑,为父已知你心意,另择吉日便为你操办亲事。”范凝钰拜谢父亲后灿笑退去。
一日,朱栗堂上授课,堂下学生交头接耳嘀嘀咕咕,全然对他视若无人,朱栗气得扔下书册,放眼瞧去少敢得罪之人,遂将蔡云直唤到堂外问话。蔡云直不过是个商客之子,既无名利又无地位,在众家学生面前形如蝼蚁,根本不值一提。
朱栗冷眼相问,蔡云直笑嘻嘻地说道,“师长有所不知,范丞相前些日子将许博士唤到府上做客,对他大加赞赏,如今又欲将小女许配给他,唉呀,也不知这许博士走了什么狗屎运,端端攀上丞相大人这根高枝。”朱栗闻言脸色一变,“从哪里听来?!”蔡云直叹惜道,“自是仲先说的,刚才他还叫许博士姊夫呢!”朱栗心头一怔,支他回去,自个匆匆离去。
范仲先素来敬佩喜欢向林,把他视作长兄一般,此番又闻父亲赏识他,要为阿姐与他说婚,自是欣喜不已,想来男才配女貌,天生是一对,二人珠联璧合,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鸳鸯,范仲先的心中已然将向林视作姊夫哥了。
奈何他年幼单纯,无所顾忌,有什么喜乐事自然不会深藏于心,道来说去众学生尽知向林与范凝钰的事,向林自己却还不知。范仲先是学堂年纪最小的学生,他虽说了个开怀,其他学生听罢却是又惊又叹,议论纷纷,毕竟人一长大心思钻心眼,这闲话蜚语也就多了。
“大事不妙呐叔父!”朱栗神色惶惶地赶到朱异府邸,将听闻之事急急相告,朱异听罢拍桌惊起,“这许向林才识不浅,今番又幸得赏识,倘若他娶了丞相之女,你我叔侄在国子监地位摇摇,往后哪还有立锥之地!...”朱栗拳捶手心,“叔父,如今情势危急,断不能置若罔闻,坐以待毙!”朱异眼色一阴,将朱栗唤到跟前窃窃私谋。
向林连日来心不在焉,魂不守舍,自日前见过范凝钰,他的脑海中常现她和子英的音容笑貌,真真假假,恍恍惚惚,他不断地告诉自己她不是子英,但一想起她纯然的灿笑似如子英端立眼前,不禁得难以抗拒,心头的挣扎纠思难以消逝。
一日,众家学生都在学堂内正衣端坐,翘首待望‘夫子’前来授课,约摸过去半个时辰,才见向林踉踉跄跄地晃上堂来,怀中抱着酒坛,一身酒气,众学生惊诧之余交头咕囔,范仲先喊了一声‘夫子’跑上前去,扶他坐上案头。
“夫子今日讲些什么啊?”一学生问道,另有学生叫道,“夫子喝得大醉,哪有精神讲学!”堂下嘀嘀咕咕似有埋怨。一阵嘈杂过后,向林忽地从椅上站起,“尔等吵吵嚷嚷做什么...今日讲习诗文词赋,不醉何以讲得?不醉何以作得?”一干学生面面相觑,不明其意。
向林差人取来酒盏一一倒满,又唤堂下学生上前,“尔等尽管畅饮,醉意初来方可停杯...”众学生犹犹豫豫不肯执盏,仲先夺到案前举盏便饮,他哪会饮酒,一口酒未咽下便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其他学生偷笑不止,向林忙忙夺过酒盏,“仲先尚小,不宜饮酒,你等可饮。”平日里私下偷酒喝的学生看着眼馋,这等好机会怎可错过,率先执盏饮下,其他学生也各自执一盏退下落座。
这一来,学堂变酒场,众学生喝得迷迷瞪瞪,歪歪斜斜,向林见堂下已有醉意,唤来人将酒坛酒盏撤去,随后开始讲习,众学生听得如痴如醉,一时兴头大发,向林趁热打铁,起身道,“众位便以‘思念’为题,各自赋诗作词,书于纸上便是。”一干人借着酒兴提笔疾书,不大一会便作毕。
向林下堂挨桌查收,随后坐于案前一一查阅,其中不乏好诗韵词,连平时不思乐学的几人也作得简诗陋词,虽说俗不可耐,却也入眼一二。
趁向林不注意,蔡云直偷偷溜出堂直冲东堂而去,适才堂上众学生都在饮酒,只有他推脱不会饮酒,旁桌爱酒的学生便替他喝了个尽光。蔡云直大呼小叫地闯进东堂,堂内朱栗正伏案酣睡,听到叫声吓醒,猛地起身破口大骂,蔡云直慌忙禀告,朱栗闻言一惊,气呼呼地赶去学堂。
学堂内酒气冲天,众学生似醉非醉,似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