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只是他还是明白的, 根本不可能去反对自己的父亲。于是贾宝玉略略地低下头,低声说道:“父亲, 那太太和老太太那儿……”
“这事儿自然不用你操心,”贾政淡淡地说道,“你姑妈会给你操持的,到了扬州,你便住在你姑妈家中,记着, 出门在外,需要勤俭恭谨,不可随意荒废人生。”
贾宝玉站在那儿, 恭恭敬敬地听着贾政训话, 好半天之后, 贾政才把他给放走了。
贾宝玉离开书房的时候, 只觉得脑袋涨涨的。对于自己要去扬州这件事情, 还是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而贾宝玉不知道的是,此时在贾母的院子里,也因为这件事儿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不行!”贾母断然拒绝,“玉儿哪儿都不去, 就在这府里,就挺好。”
而王夫人则坐在一边,脸色阴晴不定, 虽然没有说话, 但是明显也是不乐意的。
贾敏扫了一眼这俩人, 她深知自己母亲的脾性,也知道贾宝玉在贾母的眼中有多重要,因此,贾敏听了贾母的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端正了脸色,吩咐下人们:“你们先下去。”
那些周围伺候的人退出了屋子,不一会儿,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几个主子。
贾敏看着脸色不好的贾母,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红晕:“娘,这事情,还是听如海的好。”
贾母看了一眼贾敏,紧蹙着眉头不吱声。
“今年圣上登基,却没有大选,娘,你心中没有疑问吗?”贾敏低声说道,“元儿如今可曾开始相看人家?”
王夫人莫名被贾敏问了一句,下意识地就摇了摇头。
而贾敏则缓缓摇头:“还是相看起来吧。”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夫人的声音有些发抖,她死死地盯着贾敏,眼神里不由自主地透露出了几分怨恨来。
贾敏恍若未觉:“如海得了消息,当今圣上十年里,都不会大选。”
一瞬间,屋子里面鸦雀无声。
贾母和王夫人都僵硬在了当场,两个人不敢相信贾敏的话,但是看着贾敏的神情,贾母却又不由得不信。
贾敏是她的女儿,贾敏了解贾母的同时,贾母也同样的了解贾敏。
贾母的沉声道:“为何如此说?”
贾敏缓缓地摇了摇头:“这事情……老爷没有和我细说,只是在我临行的前一日,老爷叫我给二哥带封信。”
就是那封让贾宝玉跟着贾敏一起去扬州,好拜师学艺的信了。
贾母紧皱着眉头,年迈的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了。她思忖了片刻后,又问道:“姑爷可说过,那位大儒,是何许人也?”
“老太太!”王夫人一声惊呼,然而贾母却横了她一眼,王夫人接下来话硬生生地卡在了嗓子眼儿里,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贾敏对此早就有准备,她微微一笑,说道:“不是别人,正是先前云游去了,如今将将回到扬州的大儒,陈月堂。”
贾母怔了怔,连带着王夫人听了这个名字,刚刚还十分气愤的表情,此刻也变得犹豫了起来。
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陈月堂的名气太大了,不仅名气大,经历也十分的跌宕传奇。
陈月堂在小的时候就被称为神童,十二岁正式开始参加科举,不仅没有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困扰,陈月堂甚至连中六元,以极小的年岁,成为了那一届进士当中,最耀眼的一颗星星。
当时在位的皇帝正是如今的太上皇,对于如此惊世绝艳的天才,太上皇也是珍惜并宠爱,还特特为陈月堂保驾护航。陈月堂也很争气,尽管年幼,但是在翰林院当中也不会被埋没,更可以说是简在帝心。
然而眼看着陈月堂年纪渐渐地大了些,可以升官的时候,陈月堂家中老母却去世了……陈月堂只得上折子丁忧,他官位实在是不高,太上皇无法夺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宠臣白白浪费了三年。
三年过后,陈月堂回了翰林院,又是兢兢业业地干了一年,太上皇打算给他升官,陈月堂的父亲又去世了……
这回陈月堂守孝结束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个彻底的成年男子了。
太上皇寻思这双亲都已经去世,怎么着陈月堂都不会再要守孝了,便将他下放到某地当县令,打算让他做出点政绩来再封官。
结果陈月堂为人太正直,当县令的时候得罪了上峰,上峰又转告了自己的上峰,朝中的重臣看陈月堂不爽,便找了个由头,彻底地撸了他的县令,让他一个堂堂的状元及第,蹲在家里不尴不尬地数日子过。
太上皇不死心,不肯放弃陈月堂,过了一段时间又召他入朝为官,这回没让他出去,而是叫陈月堂当了个京官儿,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应该就没事儿了吧?
然而陈月堂的霉运明显没有结束,也不知道在做事的时候得罪了谁,有一日去官府点卯的路上,莫名地被惊了马,陈月堂翻身就摔到了地上,将胳膊给摔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