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很玄,他一直一直的想不起来,索性就这辈子都想不起来吧,他的人平平安安的就好。
可是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这样?肯定受到了刺激。
我让宋游去找麻脸成,他和陆怀年素来不对付。
而我,把想到的地方,都走了一遍,仍然无所获。
陆怀年,你到底在哪里?
周以宣和陆思年一遍遍地给我打电话,我烦不胜烦,“如果找到,我会告诉你们,别再打来,耽误找人。“
终于没有连环call了,我挨在江边的护栏处,喘了口气。
还记得那一夜从江星号下来,他胃疼的画面,如今我又来到这个地方。陆怀年,他如果记起了从前的事,自然就会清楚我是刘然。
可他没有找我,是不是代表,其实他没有完全地想起来?也许只是一些片段,也许是某件事,某个人,但里面没有我?
越是这样,我越不好出现在他面前。
我何必去提醒他,他失忆之后成为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对我做了什么样的事。
手机突然铃声大作,宋游打来的,“文樱,陆怀年那车的行车记录仪,我看着特别奇怪。”
“你在哪儿?“
“我刚回工作室,你过来?“
“嗯。”
累得够呛,老宋又把我载去宋游的工作室。其实这会儿,我有点使不上劲儿,饿的,但一点食欲都没有。
看守行车记录仪,我脑子更是昏沉,完全拨不开眼前的迷雾。
宋游看出我不对劲儿,出去一趟回来,买的全是高热量的东西,我一口气干了两个蛋挞,一杯牛奶,缓了好一会儿,精神才慢慢回来。
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心累更胜身体的累。所以陆怀年,你最好不要有什么事。
我又看了一遍行车记录仪,这次,我隐隐有了方向。
“宋游,我想我知道他在哪里了。“
“那我们现在过去。“
我摇头,“不,我自己一个人过去。如果他在那里的话,大概是最坏的情况。等我消息,我会告诉你,还有他的家人。”
宋游显然不放心,但他也明白,我从来不会夸大其词,若不是到了最差的情况,我又何至于自己去面对。
深吸口气,我走出宋游的工作室。
这次我没让老宋载我去,陆怀年认得我的车,我不知道他看到我,会有什么反应,为求保守起见,我打的过去。
这一路,我魂不守舍,我该用什么身份去见陆怀年,我跟他的第一句话要说什么,这又算不算是,我们真正的重逢?
电台在播一首老得不能再老的歌,“……甜蜜地与爱人,风里飞奔,高声欢呼你有情,不枉此生,一声你愿意,一声我愿意,惊天爱再没遗憾。……一些恋爱变恨,更多恋爱故事动人,划上了丝丝美感。“
我搓了搓手,大热天里,手心却是冷的。
司机把冷气调高些,又提了两次速,很快就来到那个地方。
我付了车资,戴上一副墨镜。这个地方,变了很多很多,到底是好多年过去了,再没有那时候的偏僻和荒凉。
其实我本能很抗拒再来这个地方,所以这么多年过去,我真的没再来过。它在我记忆里,是可怕的存在。
那一夜,泰山崩于前的恐惧,明日将尽的绝望,带给我的,是这辈子都挥不去的阴影。要有多强大的内心,才能走出来?
我自认花了这么多年,也才走出来一半,那么陆怀年呢,他再想起这场车祸,又是什么感觉?
太残忍了。
我闭了闭眼,再往前走,依稀记得,出事的地点,就在不远处。
也许因为那场车祸的惨烈,又或许是之后再出过车祸的缘故,这地方做了很多改善,很多提示慢行和小心的标志,更标明是易发事故之地,更设了摄像头,于是过往的车不得不减速通过。
我现在再看这些,恍如隔世。
陆怀年就坐在不远处一个小山坡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像石化了一样,表情空洞得可怕。我想我能感受到,他的悲痛。
我突然不敢去接近他。我要跟他说什么?作为这场车祸中的另外一个当事人,我由始至终都记得,而他,从不记得到记得,这个转变,显然比我艰难得多。
我停下脚步,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望着陆怀年。
像是感觉到我的目光,他侧了侧头,捕捉到我的视线。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连呼吸都放缓,好像快停止。
我的脚像是被钉在地上,走不动,而他也没有要来我面前的意思。我们就这么打量对方,我不知他看到了什么,我看到的,却是眼前的沧海桑田。
转身是天涯。
我以为我会哭,事实上,好像哭不动了。心情的确是怅然,不过也还好。那种太过沉重的情绪,好像到这一刻,也变得很轻很轻。
除却生死,其余都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