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的大意就是最好的机会。
隆道二年十一月二十六,齐军前锋再次登船出发,这次攻击前锋部队仍然以海军的炮击舰队为主,运输舰队负责帮助陆军跨过狭窄的江华湾,绕过文殊山城登陆,争取直接对文殊山城内的高丽军队主力形成合围态势。
江华湾非常狭窄,宽度只有两里左右,海峡内暗礁密布,潮汐落差较大,并不适合进攻,不过直接从江华岛北部逆流进入汉江就会好很多。
二十六日清晨,安装在齐军旗舰“登瀛洲”号舰桥上安装的新型座钟发出当当当的脆响,7点整,战鼓敲响,齐军开始向汉江入海口进发。
……
金匀带着自己的弓箭站在文殊山城低矮的城墙顶上,向西北方向极目眺望。
在那里,不知何时已经占据江华岛的倭寇正在大举出动,在金匀看来,对方足足有几百条船,其中甚至有很多是大型周船。
他觉得,这些人很可能不是倭寇,而是中原那个国家的舰队,或者属于那个国家的强力海盗。
但金匀没有把这种猜测告诉他的指挥官。
因为金匀是一个官奴婢。
在高丽,人是分为两等的:由王家和两班组成的贵族阶级,以及以自耕农为主的中人。
至于奴婢,不论官奴婢还是私奴婢,都不算是人。
高丽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儒教国家,为了在符合儒家思想的前提下保证奴隶制,高丽甚至特意制定了“从母法”,也就是说,奴隶的政治地位跟随母亲,理由十分直白:“知母不知父,禽兽也”。
禽兽不是人,自然可以拿来随便奴役。
为了保证奴隶的数量,固化阶级,高丽在实践中又执行“公私奴婢从母役,而奴娶良女所生则又为从父”的政策!
也就是说,虽然理论上母亲不是奴隶,那么即使父亲地位低下,孩子也不是奴隶,但实际执行起来,不论父母双方地位如何,只要有一人为奴婢,那么孩子就是奴婢。
完全的唯贱是从!
高丽王国直接从法律上规定了奴婢与牛羊猪马等畜生相等,奴婢只是贵族的财产,仅此而已。
因此,金匀若是把他的疑惑上报给自己的贵族指挥官,那就相当于一只猪或者一头牛给人类提出自己的见解——纯粹的找死之道。
看出敌人不是倭寇,实力十分强大这个可能,对金匀来说,不是帮助自己所属的军队获得胜利,而是提示自己现在就该想想如何逃生了。
金匀对高丽王国没有一点忠诚之心,毕竟他只是京畿道水军节度使一次酒后胡来的副产品(因此他知道自己亲爹是谁,也知道自己应该姓金),给他一半骨血的那个男人并不承认他的身份,而是把他的出生当成一个类似于母牛生下小牛犊一样的事件,这样的“牛犊”自然不会对高丽王国有任何归属感。
从文殊山城的城墙上向下望去,高丽京畿道水师正在汉江口列阵,以8艘板屋大船(本来有9艘,之前被齐军侦查舰干掉一艘)为核心,32艘鲍作船为辅助,组成一个像模像样的梅花阵。
从船只质量和数量上来看,高丽水师都是处在完全的下风,不过他们可以得到文殊山城上的陆军支持,因此仍然对胜利充满信心。
如果对手真的只是倭寇的话。
齐军舰队以9艘中号福船为先导,每三艘船组成一个小三角阵,三个小阵组成一个大阵,直接向堵住汉江口的高丽舰队冲过去,看那气势,感觉就像是要直接进行撞击作战一样。
双方迅速靠近,期间齐军并未发射火炮,因为海上作战,船只摇摆不定,大炮的命中精度比在陆地上还要短很多,因此海军的炮术训练依旧强调极近距离内的第一轮火力压制——海军炮兵条例甚至认为第一轮射击最好在对方弓箭手射程内进行。
因此海军只是沉默的靠近,靠近,再靠近……。
当距离接近到一百步左右的时候,高丽军舰上突然飞来如蝗般的箭矢,密集的箭雨扎在福船挡板上,发出哚哚哚的声音。
随后,另齐军多少感到有些意外的是,汉江口附近文殊山城上居然也飞来一片箭雨!
高丽水师平射过来的羽箭大多被船板挡住,不过从高处抛射下来的羽箭能够对甲板上的水手构成一定的威胁。
冲在最前面的三艘福船被高丽人陆地海上一轮轮箭雨射成了刺猬,数十名齐军海军士兵被射中,痛呼声不断响起。
不过,在成为攻击箭头的“登瀛洲”号上坐镇指挥的罗海涛发现,敌人的箭矢十分短,大概只有正常箭矢的一半长度,而且全是锐头轻箭,杀伤力十分薄弱。
加上敌人的射击距离如此远,只要不倒霉到被直接命中头部,否则基本是只伤不死。
因此齐军在箭雨中没有丝毫停顿,依旧以一副一头撞上去的架势径直向前猛冲。
双方距离逼近到50步,也许是臂力耗尽,高丽人的箭矢反而变得稀少起来。
罗海涛意识到,对面的敌人缺乏基本的战斗常识